循循善诱,示弱以对,只是程桓用他在宫中最善用熟悉的生存手段对付枕边人。
白兰即举手投足的率真、挽弓上马的洒脱、大获全胜的名望,是陈桓腿疾的陈年旧疤,不死不灭。
白兰即大彻大悟。
“程桓,你真的喜欢过白兰即吗?”
她用佩刀比划着龚若凝,惹得如意连连惊叫。
“从样貌,到性情,她们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女人。”
“你对白兰即,更像是仇人。”
小白兰不想用自称,此刻也并无人注意这等微末小事。
“够了白氏,你叫人说这么多,想挟功威胁孤吗?”
程桓不想跟她掰扯往事,声音彻底冷了下去。
“我的祖父是开国功臣!”
小白兰的声音骤然狠戾,“父亲是勇奕侯,母亲是镇国夫人,姑母是皇后,姑父是皇帝。”
“若论尊贵,世家子弟难望项背。”
“在我朝还没有太子的时候,我就成了太子妃。而你,程桓。你一个庶子,非嫡非长,是因为娶了我,才当上皇帝。我八岁第一次跟着父亲出征杀北狗的时候,你还在给别的皇子当马骑。我为大昭流过的血,比你流过的眼泪都多。”
“你休弃我,拿我做送给乌赫的人情,你算什么?你也配?!”
白兰即的声音传至启仙殿每一个角落,所有人匍匐在地,无不为此大逆之言惊惧颤栗。
程桓的脑子轰了一声,麻木震怒地转向白兰即。
这都知道,这是皇帝逆鳞,即便是在两人争执最激烈的时候,白兰即也没有讲过这些,现在却要把他的肺管子戳烂掏肠。
“这么惊讶,之前我没有对你说过这些吗?那是我太给你体面了。”年轻的白兰即不懂得形势逼人,她比皇后更有棱角。
“如今我都没有体面,你的脸,又算什么?”
“你疯了,真是疯了。”龚若凝再也站不住,腿脚软趴趴地跪了下去,任由脖子被吊着喘粗气。
良久,程桓才仿佛被惊醒般回神,眉眼沉沉压下,看向白兰即的那一刻,迸发出强烈杀意。
“贱人。”
他几乎要碾碎牙齿:“弓箭手何在!”
墙外冒出两列人头,箭矢齐刷刷对准了小白兰。
龚若凝猛地站了起来:“陛下!我还在这里,别放箭!”
程桓浑若没有听见,在外人面前一向端着的贤君形象在这一刻被白兰即就地打碎。
“杀!”
“我怀了龙裔!”
几乎同时,龚若凝石破天惊。
“还不到三月,怕胎像不稳,没有声张。”
她及其快速地说着,来不及矫情嗔怒,生怕稍缓一刻,自己就成了筛子。
程桓的脸上出现细小的碎痕,到底还是抬手拦下攻势,仿佛理智回笼。
弓箭手停了下来。
倒是小白兰没料到,脖子上的刀松了松。
此子心狠,用龚若凝威胁皇帝是不成了。
皇帝除她之心坚韧,非女人能够动摇。
她再次开口,语气决然:“程桓,我就是死,也不会身伺北狗!就是可惜,白氏族人的血本来应当洒在战场。”
白兰的佩刀架在了龚若凝脖颈,手腕微动,锋刃在龚若凝脖颈上划出一道浅薄血痕。
数人倒吸凉气,程桓冷眼盯着她的动作。
小白兰一把提起腿脚发软已然站不住的龚若凝:“别怕啊龚贵妃,我不会杀你,相反不管我一定会放了你。”
她剜了程桓一眼,忽而松掉了玄铁链。
龚若凝感受到脖颈一轻,不敢回头,踉跄朝着对面跑去。小白兰在身后提声:“可是你不会忘记被割破喉咙时濒死的感觉。今夜过后,你见过了他的无情,你会怨恨他,他会猜忌你。”
“我留你一命,让你们互相面对,埋怨痛苦,猜忌余生。”
“龚若凝,后宫手段,我并非不会。”
龚若凝背影一僵,扑进了程桓怀中,小白兰颠颠手里的佩刀,脸上露出想念的神色。
可惜了,临死也没见到浮琅剑。
佩刀猛然被她横向脖间,程桓瞳孔微缩,推开龚若凝向前一步:“拦住她!”
小白兰的面色却为之一变,似是忽然脱力,佩刀哐当落地,她猛地摔跪下去。
程桓若有所察,当即做出手势,无数宫人朝着小白兰涌去。
小白兰也注意到了,她费尽力气再次把刀抓了起来,手腕却在这一瞬重如千斤。举刀的玄铁链晃出声响,人也摇摇欲坠,咬着牙竟然也不能将佩刀扛到脖颈。
冥冥中有股力量拉扯着她,席卷般要将她拖走。
天幕渐白,金芒溢露。
小白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东边:“阿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