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有两件事情让洪波很意外,而这两件事都让他不太高兴。
第一件事是他从省城回来的当天晚上,他和洪菱、秦补拙三人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聊着洪波这次回老家的见闻。说到父亲在镇上做苦力,洪菱的眼里有泪光,声音几度哽咽,洪波感触很深,觉得还是妹妹和父母的感情真切些,不知是自己少小离家的缘故,还是自己本来就是个粗鄙的男人,和父母的感情总觉得不温不火的。
何洁下晚自习回家了,后面带进来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背着书包,扎着两只羊角辫,冲他们矜持地点点头。
何洁告诉他说向丹丹这次期中考试英语很差,丹丹妈妈请她帮忙补习补习。
洪菱和秦补拙两人吃完饭帮忙收拾好起身告辞走了。何洁也没挽留,将饭桌搬到灯光下要向丹丹坐好,找出上次的考试试卷,两人一道题一道题分析起来。她们两人背对着洪波靠得很近,象是亲热的两母女。
洪波心里有点不是味儿,他不反对何洁将学生带到家里来,但这学生是向丹丹,是向抗生的孙女、向红心的侄女啊?何洁为什么就不能回避一下呢?是自己心思太多,还是何洁本来就心底无私?
他关了电视,走进房里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书胡乱地翻动。听着何洁在很耐心地给向丹丹讲述,一会英文一会中文,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他自己也奇怪,老师带学生回家补课是很平常的事,为什么不能平静地看待这件事情,是因为搅动了尘封的记忆,还是因为打乱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平时一到晚上,他们两人各忙各的、互不影响。何洁放学回家前,洪波看电视,何洁回来后洪波便去洗漱、看书,轮到何洁看电视,大约十点左右,何洁洗漱后上床看书睡觉了,洪波呢,要么继续看他的电视,或者看看书。很多时候,何洁已经熟睡了,机关大院里传来麻将声和人们的争论声,他还在看电视、看书或者写日记。这就是他们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平淡而宁静。他们平时交谈不多,今天才从省城回家,有些事情他想和何洁说说,现在看来不必说了,让她和学生说去吧。
向丹丹在房门口探探头看着他轻轻咳嗽一声,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大方地走进来站在床边。估计是何洁在后面卫生间洗衣服,她偷跑过来玩了。这样让洪波对她有点反感了。这孩子在农场最显贵的家庭里长大,被向抗生向五九向红心娇惯宠爱着,养成了公主脾气,平时象个小大人似的,说话没大没小的,惺惺作态。现在家庭受到一系列的变故,换了别的小孩还不知会消极低沉到什么程度,她呢,没事一般,真叫人琢磨不透她这是天真还是愚笨。
“洪叔叔,你都不认识我了吗?”向丹丹问。
“谁不认识你啊,你叫向丹丹嘛。”洪波笑说,“听你姑姑说你成绩一向很好的啊,怎么退步了?”
向丹丹有点不以为然地说:“就是这次没考好,她们就急得不行,平时哪次不是前几名。”
洪波安慰她说:“那你就好好学习,别再让你妈着急嘛。”
向丹丹笑了,问道:“我姑姑说你学习好,是凭真本领考上的重点大学,对吧?”
洪波放下手中的书,笑着问她:“你姑姑还说了些我什么?”
向丹丹抬起头做出回想状,眨了眨眼正想说些什么,听到外屋有了动静,忙一伸舌头轻轻跑出去了。
洪波躺在床靠背上,思绪飞到了省城。向红心,他心中的一个解不开的疙瘩,每次想到她,洪波觉得有点亏欠,她们搬到省城后好几次他准备去探望,可都没去成,到现在为止,洪波没主动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和向红心是越来越远了,那是一种从心里生出来的淡漠,洪波自己也感到庆幸,没有和她将那一段特别关系发展下去。以前自己在向红心身上体会到了一种报复的胜利,可仔细一想,自己是不是也被向红心玩弄了呢。这样的心态,让他生出一种无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让时间冲淡一切,洗刷掉过去的不洁。现在向丹丹又来到了他们家中,又勾起他心里的牵挂,过去已经淡漠许多的阴影又在心里浮现,让他不快,也让他对何洁有点生气。
想到这两天在省城的际遇,洪波本来有些话想对何洁说的,现在也没了这个兴致。老家父母的事,父母对何洁的关怀,何芳的事,前天晚上何芳的表现,他是觉得有必要对何洁说清楚的,毕竟自己给她买了衣服、买了手机,何芳还对自己有那么重要的托付。他还想到了张凤仪,别人眼中自己的“初恋”,其实还未发展成恋情,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吧,如今她又回到了省城,在省城开办了一个大型公司。见面时,洪波已经认不出她了,可人家却很快叫出了他的名字。时光流逝如白驹过隙,别人与时俱进变化很大,开拓出了自己的天地,并且有更美好的前景,可我呢,却还在原地踏步没什么改变,还在生活的阴影里自怨自叹、感物伤怀。
这些要不要跟她讲呢?讲了她能理解吗?别讲吧,没什么可讲的。
第二件事是段小龙晚上叫他到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