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波驱车行驶在去省城的路上。从家乡到省城必须经过县城,家乡到县城还是那条柏油路,很多年没走过了,今天自己亲自开车行走,感觉很是不同,虽然一路上到处是重新修补过的路块,总体来看还算平整。开始觉得这段路不很熟悉,直到路过自己原先读高中的中学时,才找到感觉,然后一直开往县城。县城的变化很大,道路宽阔了许多,矗立起很多高楼大厦。看来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不光是国营农场在前进啊。穿过县城眼前便亮堂起来,那是一条平整宽敞的通往省城的国道。
多年前,自己就是顺着刚才的行程,一步步地走出家乡来到省城的,和许多农家子弟一样,从家乡到县城参加高考,然后进大学读书。那时的他,已经完成了“农转非”,成为一名将来的国家干部,面对即将走向国家分配的工作岗位,也曾心潮澎湃壮怀激烈,在日记里写下了指点江山的激扬文字。如今重走这条路,心中滋味万千,难以言表。这些年来,自己又是怎样的人生呢,虽然走出了农村却还在农场工作,为家庭为事业挣扎,自己的一些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已是成功人士了。以前的雄心壮志宏图大业呢?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应该追求什么?他又想到了沉湖边的陈到底老人,他有过追求吗,年轻时他追求过青梅竹马的玩伴,可是人家情愿投沉湖溺死也不认同他出面搭救,他只有出去跟着共产党闹革命,枪林弹雨里他所追求的应该是每次战斗自己和战友能活下来吧,活下来就是胜利。胜利了,他回到沉湖工作到离休,几十年孤身一人守在沉湖边,他在等什么,等生命终结?难道人生的终极追求就是等待生命的终结吗?这样的人生有何有意义?洪波这样想着猛然腾出右手抽了自己一耳光,提醒自己用心开车,也在反思自己怎么变得这样消极,与一个党员干部的思想水平差距太大了!看来自己要加强学习提高修养了。
他正这样一边开着车一边思绪漫无边际地畅想,手机响了。
电话是何芳从省城公用电话亭打来的,问洪波晚上住哪个宾馆,她有事找他。
洪波赶到省城楚州驶进大会安排的宾馆将车停好来到宾馆大堂时,天色已经有点黑了,但大堂里却是灯火辉煌,让他一时觉得有点晃眼。
“小洪哥!”一个亲切的声音从西边传过来,看到何芳,洪波不由得笑了。以前别人说何洁何芳两姐妹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他还有点不相信,现在看来,何芳就是小一号的何洁,何芳比她姐小巧一点,多一点青涩,多一点稚气。
洪波登记好房间,简单地洗了一下,匆匆忙忙地下楼,何芳还在下面等着他。两人来到街对面的一家餐馆里靠窗边的桌旁坐下,洪波拿着菜谱点菜时发觉何芳表情有点不正常,点完菜放下菜谱在听服务员重报菜名时,何芳正出神地注视着他,眼光和他相碰,脸色红了。
菜上齐了,服务员送来一大瓶饮料。何芳抬起头,脸颊上满是红晕,眼神却很坚定地说:“我要喝白酒。”
“小芳,你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洪波问。
“我要喝白酒!”何芳重复了一遍。
白酒上来后,何芳便连喝三小盅,再给自己倒第四盅时,洪波一把夺过酒瓶不准她再喝了。
“给我,我要喝!”何芳的声音有点大,引来周围食客的注目,她竟然抿嘴笑了,声音小下来:“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们,不了解我姐,我妈、我姐、我都能喝酒!那一年总是欺负我们的后爸死了,在他下葬的第二天晚上我们三个都喝醉了,妈妈哭姐姐唱歌,我吓得眼睛瞪直了不敢做声。他死了,我们高兴又害怕,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是哪样的,我们的命真苦啊。”何芳说着说着眼泪流下来了。
何芳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引起其他食客的白眼,洪波摸不着头脑也很是难堪,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哭,又忍住了,看着她穿得很朴素,亲妹妹洪菱的影子浮上心头,他不自觉地将何芳和洪菱比较起来。洪菱端庄大方有一种乡下姑娘的纯真,但毕竟比不上何芳清纯如水天生丽质,因为都出自贫寒家庭,她们的生活都很窘迫,都有一种质朴感。凭心而论,自己还是和洪菱亲近些,自己是他的亲哥啊,洪波也没把何芳当外人看,在他心里何芳就是自己的又一个妹妹。
“是不是家教的那方不给工钱啊?”洪波问,“还是同学工作都有着落了,你自己的还没希望?”何芳一直在做家教补贴上学的费用,现在快毕业了也在用心找工作。
何芳手指捏着小酒盅的细腰,摇摇头。
洪波想逗她开心便说:“我知道了,我们师大的校花何芳同学失恋了,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甩了!”
何芳连忙说:“哪里!哪里!没有的事!”又羞又急声音又大了点。何芳对洪波挤了下鼻子:“我的目标很明确,在找到稳定的工作、不再要你们负担之前,决不找男朋友的。”
洪波笑了:“恋爱结婚是你的自由,不要有这么多的附加条件,你安心读书,争取顺利毕业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一切困难都会解决的,实在不行回农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