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湖棉纺公司棉花收购现场发生的流血冲突,经过何自我郑顺锋分化拉拢、连压带哄好一番艰苦的工作,事态总算没有扩大。何自我从派出所的院子里出来,穿过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回到家里时,已经晚上十点了,浑身被汗水浸透了,衣服贴在身上不舒服叫人难受,散发出一种酸臭味儿。更叫人难受的是刚才已经忘记了饥饿,老婆将饭菜端到面前后,那种饥饿引起的疼痛叫人难以形容,他的胃病又发了,捂着肚子吃不进去。
“你这是何苦?上面不是有书记吗,犯得着这样卖命啊?”他老婆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一个劲地数落他。“兰成功回去几天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赶回来吗?”
“人家来了一个多月,不该回去休息几天啊?”何自我有点烦,刚才也有一些同志这样发牢骚。
“可今天不一样,出了事嘛。”他老婆还是喋喋不休,“你也年纪不小了,不要什么事都冲在前面,不晓得退让,手下养那么多人是干什么的啊?”
“多大的事,哪年收购时不出一点麻烦?”何自我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以前农场出了什么事,都是由自己出面协调解决,他任劳任怨总有使不完的劲,每每独立处理完一件大事,总有一番成就感,就是向抗生书记偶尔批评他几句,他也乐于接受,因为他只是向抗生的副手,再说向抗生对自己有再造之德,算是他的恩师。现在呢,虽说自己还是二把手可也是正职,这样为比自己小几岁的书记卖命,确实心有不甘。只是两人才搭成班子,自己年纪大些是农场的老人,省局包局长有交待,要他多辅佐兰成功,兰成功在沉湖工作时间不会长久,暗示兰成功走后自己接手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想到这些,何自我快速检查了自己近来的表现,一直配合兰成功维护他的权威,主动地承担很多工作,觉得作为一场之长做得还算可以的,不象赵明珠那样在市医院养病消极怠工。说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情将要看兰成功怎么处理,那就是中学老师反映的自己校长表弟滥用职权损公肥私的事情,表弟是什么人何自我很清楚,自己经常给他敲警钟,要他自律自重、守规矩讲民主,表弟以前自诩是向书记的人和向五九是好哥们,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嚣张跋扈,可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向抗生一走,这些人就公然挑起事端,要整表弟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在这件事情上,纪委书记赵明珠的态度很暧昧,推说自己有病不理睬,段小龙当然不会管这事,往赵明珠那儿推,而如今只有等兰成功回来再说了。表弟自己肯定是要保一下的,那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争取不能给表弟过于严厉的处分,何自我决定以攻为守主动和兰成功谈谈这件事。
今天的事故起因很简单,一名售花的农工参杂使假,在售花的花袋里混入成捆的僵瓣花,被验质人员发现后恼羞成怒,反倒辱骂殴打检验人员,引发棉纺公司职工的怒火,大家一哄而上将他打了。这下给捅了马蜂窝,“义愤填膺”的农工和棉纺公司职工大打出手,互有损伤。好在总场领导何自我、郑顺峰及派出所干警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派出所干警将涉嫌打人的双方控制起来后,农工围住派出所警车要求放人,劝阻吵闹中一直赶到派出所还不依不饶,经过看热闹的人一起哄,双方家属又争得你死我活,整个沉湖口镇给闹得乌烟瘴气。远在省城的兰成功几次打来电话,问何自我情况,希望他能妥善处理。何自我从吵闹不已的人群挤了来,大声嚷道:“没事,是农场职工之间的事,会协调解决的!”
“快吃了吧,”何自我的妻子在一边催促,“别饿坏了身子。”
何自我刚端起碗,他妻子说:“刚才向红心来电话了,好象有事找你。”
何自我顿了一会没吱声,很细心地吃完饭,用湿毛巾擦了擦汗水,这才拨通了省城向红心的小灵通。远在省城的向红心家没装座机,只买了部小灵通,是为了不打扰向抗生,也是保证随时联系吧。
向红心接到电话便说:“何场长,很忙啊,打扰你了,不该呢。”
何自我说这些时间很忙,是准备早点过来看望向书记的。
“是吧,难得你还记得我们呢。”向红心语气很是平淡,言语间夹杂着楚州腔调。
何自我压制着厌烦,想象得出向红心在那边撇着嘴一脸鄙夷的表情。印象中向五九、向红心两兄妹对自己从来都是爱理不理的,不同的是向红心在心里瞧不上自己,面子上装得还算和气,向五九倒是直接得多,看到何自我就表现出好象欠他家几万元钱没还似的,总拉着一副猪腰子脸。
“有什么事吗,你说吧。”何自我问。
是为向红心内退待遇的事情,沉湖农场规定男满52周岁、女满48周岁的干部一律实行内部退养,工资拿原来工资的90%,内退当年拿全年70%奖金,以后再不发放奖金,其他福利待遇不变。向红心现在43岁退养在家照顾父亲,医院给按70%发放工资。向红心不同意,说是组织上安排她提前内退,应该拿正常内退一样的待遇。
“哦”何自我沉吟起来,想了会儿回答说这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