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面部表情。当同车回来的洪波和向红心费力地将他扶下车时,人们看到的是一个脸色苍白、耷拉着眼皮,双腿无力地卷曲,由洪波和向红心两人驾着胳膊抬进屋的老年病人。许多人见到自己敬畏的领导成了这番模样,简直难以置信,心里怪怪地说不出什么滋味。
晚上一拔又一拔探望向书记的人走完了,洪波也准备告辞时,一直病怏怏半躺在沙发上没动弹的向抗生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慢慢吃力地站了起来。向红心连忙要去扶他,他摆摆手,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站得直直的,脸上浮上了自信的笑容。
洪波一时搞不懂糊涂了,在市医院,向书记的病情一天天好转,怎么刚才下车进屋时在大家面前状态那么差,而现在又是这样精神焕发呢。
“小洪,你在人前就说老爷子身体很不好,就这么说,是吧?”向五九既告诫洪波,又在征询父亲的意见。
“不好……不好。”向抗生用力点点头,脸上不正常的笑容让洪波发怵。
向红心送洪波到屋外,这时已是傍晚时分,雨雾茫茫。“这些日子让你辛苦了,以后有事再跟你联系。”身为农场办公室副主任的洪波在场庆活动结束后便来津川市中心医院,协助向红心负责起向抗生书记的住院照料工作,
“别这么说,向书记一天不上班,我的职责就没完,我会经常来的。”洪波说。
“好啊,多来也好,陪陪我爸,我们也可说说话。”她忽然觉得这话有点不太对,又说:“快回去吧,何洁在等你。”
“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洪波看看向红心,走了。
向红心目送这个瘦高的英俊的男人,看着他的背影,想象他单纯清涩的模样,心里泛起温暖的感觉。
洪波告别向红心回到寝室,泡了一碗方便面吃了。在市医院简易招待所里一住半个月后,浑身很不舒服自在,于是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穿上衣服梳理头发时,发觉寝室里被人收拾得很整洁,当然是女朋友何洁这段时间过来打扫的,他笑笑,别看何洁平时言语不多,还是个有心人哪。洪波出了门,准备到学校去看看,当老师的何洁这时应该快下晚自习了。
洪波推着自行车出来时天色已晚,院内公路上的路灯在树荫里闪烁,更显得两旁的樟树枝繁叶茂,把公路裹成了一条幽暗的隧道。他骑上车往大门方向而去,刚到运动场附近,路旁阴影里有人轻声叫他的名字,他听出是李思水的声音,于是下车走过去。
李思水是早他三年分到沉湖农场的大学校友,洪波刚来时和他同寝室住了两年,那时的李思水虽然特别内向,对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可对洪波却很好。后来李思水因为农场不同意他调往上海郊区的请求,和向抗生大吵一架,一度以在办公室静坐绝食相威胁,等向抗生同意他调走时,对方单位又以他有间歇性精神障碍为由拒绝接收他。李思水一气之下便真的得上了这种间歇性精神障碍症,平时还好,只是不说话,两眼有时发直,走路昂首挺胸不朝别人看,一发作起来大脑便不受控制,常对向抗生破口大骂,有时甚至脱光衣服在街道上乱跑乱窜。接连被送到市精神病院治疗过几次后,情况稳定些了,发作的间歇期长些了。前年洪波成为农场副科级干部后,单独住进了一间带厨房和院子的平房,便和李思水分开住了,但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他发病陷入极度狂躁时,只有洪波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怎么,思水哥有事吗?”洪波一直称他思水哥。
“你过来,过来,我有话问你。”李思水替洪波架好自行车,将他拉到花坛旁的小路上。这里更阴暗,洪波觉得李思水好象又有点不正常了,便要走:“我还有事,明天再说吧。”
“我问你,老向的情况是不是真的很糟糕?”李思水一直称向抗生叫“老向”。
“他的情况,你们刚才不是看到了吗?”洪波不想和他多说话。
李思水神秘地凑近洪波的耳朵边,小声说:“告诉你,他这是装的!实际情况要好得多的!”
洪波吃了一惊:“你瞎说什么,不能乱说!”意识到公路上不时有人来往,同时也对李思水提高了警惕,拉着李思水往路边阴影里走了几步,小声问:“你这是怎么话?他为什么要装样子?”
李思水拍拍洪波的肩膀:“小弟呀,你在他身边几年了,还猜不出?他装出要长期治疗的样子,一是等沉湖的大多数人都送钱送物去慰问他,他这一病,不是几万上十万收入?”
“还有呢?”洪波不以为然地笑了。
“最主要的是,他要多观察多考察,靠装糊涂来搞清别人的真面目。谁对他真好,就推荐培养谁当接班人,一搞清形势、拿定主意后他的病马上就好了。”李思水在身后认真地给洪波分析,洪波不想听他过多的唠叨,便走上公路推起自行车。虽然在阴影里看不出洪波的表情,他心里却承认李思水分析得有点道理,脑海里浮现出何自我、赵明珠的样子,只怕他们都等着要接班了,但觉得与自己关系不大,便嘱咐李思水说:“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