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她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跌跌撞撞的跑到躺在地上的那人身边。
真的是张灵筠,施黎无数次用目光描绘过他的眉眼,即使他现在满头满脸干涸的鲜血,即使他浑身伤痕,施黎也认出了他。
“为什么……”施黎开口,声音却低不可闻。
有人来拉扯她,是那个两个豪奴中的一个:“什么人,快滚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施黎嘶声大喊。
“此人无耻□□,引诱他人,被捉奸在床,打死勿论,你是聋子吗?”
“胡说……你们胡说八道!”施黎声嘶力竭地大喊,她脱下衣服裹住张灵筠的身体,尤不敢相信的伸手去摸他的侧颈。
冰冷的……带着让人害怕的僵硬。
“不会的……怎么会呢……我们昨天还见过……我们还商量要去云城山看看……”
“去你爹的!”
施黎被人从背后一脚踹倒。
“快快滚开,否则连你也打死!”
施黎不算个胆子很大的人,一向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论哪个世界,她都不过是一个平凡的百姓。施黎好像从来没跟什么恶势力斗争过,更别说面对这种一言不合敢将人打死的。如果她理智尚在,应当忌惮权衡,可施黎已经失去理智了,她抱着张灵筠的尸身不肯松开。一边瞪着血红的双眼不甘的怒骂大喊,骂的什么她都不清楚了,只是一味宣泄心中的愤恨和痛苦。
拳脚无情的落下,打得施黎口角流血。
周围人声鼎沸,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只有长春楼的几个戏子和刘言言挺身而出,戏子们挡在施黎面前,刘言言则抱住其中一个豪奴的腿,想要拖她一拖。可惜她身量未成,力气不够,反被一脚踹中胸口,当即喘不过气来。
施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将张灵筠的尸身抱起,怀里的木雕从衣襟里滑落出来掉在了阶梯上,刚才被人一脚踹中已然裂成两半。
“好胆!”
一阵破风声传来,施黎还来不及查看就感到眼前一黑,随即重重的摔倒在地
“杀人啦!”
街上喧闹声沸腾,施黎的意识却逐渐远离,周围慢慢黑下来,声音也很快静下来。这种寂静中,施黎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张灵筠,他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中间,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很好看的人,等他转过身来,施黎便忍不住脸红了。他的目光沉静又透彻,看起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这样的人,怎么能被人这么折辱,怎么能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死去呢?
人命如草芥,施黎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了。
滴答……滴答……
施黎听见有水滴在地上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半躺在一处坟地里,或许都不能算坟地,只是一处野外抛尸的地方。恍惚中听见的滴答水声也不是真的有水在滴落,而是新鲜的血液顺着她自己的侧脸滑过下巴滴落在石头上。
施黎头很痛,甚至一时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她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触碰到了身边的尸体。施黎转过头去,张灵筠的尸身依旧躺在她的身边。
巨大的悲痛袭上心头,施黎一瞬间难以动弹,只有泪水不停地滑落。
人在遭受巨大创伤时往往难以反应,施黎现在就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她只能呆愣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天很快黑了,苍蝇成群结队,野狗也开始出没,在这乱葬岗四处闻闻嗅嗅看能否找到新鲜的吃食。
它们红着眼睛,龇牙咧嘴,甚至不怕活人。
施黎将张灵筠的尸体抱起来,想要离开这里,可是那些吃人肉的野狗,已经具备了相当的野性,似乎觉得施黎这样负伤落单的人也可以成为它们的晚餐。
“滚……滚开!”
单纯的叫嚷并没有什么作用,丢出去的石头也只能暂时吓退,施黎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她越来越难以支撑,闻见鲜血的野狗却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
施黎觉得有些荒谬,难道她的下场就是葬身狗腹吗?
正僵持无奈之间,施黎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阿姐……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