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残瓦中惶恐地嚎啕大哭了很久,娘亲却并没有理会他。
遥阙收走无念手上的酒壶,轻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韵一片春心错付,帝君不过是顺水推舟成人之美,你们一个个的都有理,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在座陪笑的。”他伸手帮无念理了理歪斜的青玉发冠,“你发性子,耍酒疯,我都不怪你。只是……这么多年了,阿念,你到底要浑浑噩噩到几时?
无念冷笑道:“浑浑噩噩?你忘了我是谁么?我可是战神之子,是白枰神君唯一的血脉,”他重重吐出这几个字,“我若不浑浑噩噩……恐怕栖梧就要日夜不宁,寝食难安了。”他骤然抓住桌角站起来,脚下竟没有一丝摇晃,眼神里泛起莫名的笑意。
遥阙吓了一跳:“你不会要去找帝君麻烦吧?我一把老骨头可拦不住你,你现下不胜酒力,不如......”
“你想多了。”无念从地上又捡起一只半满的酒壶,翻了个白眼,“所谓一日辰光短,春秋日月长,我何必要浪费时间在那老不死身上。前阵子你不是说要带我看看你的四海姻缘架吗,放在何处啊?这大殿的前前后后都没看到。”
遥阙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即笑了:“四海姻缘架上可系着整个六界的情缘,若是随便放着,出了差错可不得了。”他引着无念进了东侧殿,起手捏了个诀,正中央的花墙上立刻开了一道光门。
光门之内却是另一方天地了。皎洁柔和的月光照在一方清池之上,池边立了四架巨大的绿藤,远看去仿佛四扇天门。走近细看,绿藤之上星星点点,每个光点都悠悠飘着一缕红色丝线。光门之内并未起风,但那一缕缕红线却在空中柔柔摆动,好似在诉说着无限痴缠。
“是不是美轮美奂?”遥阙有些得意洋洋,“早就说要带你来看,你从来都不给面子。”他拉着无念靠近了些,抬手指点起来:“最靠近月华池的那一架是仙庭的姻缘,看到左边角上那两个光点了吗?那是景林真君和茂雨元君的缘结,我亲手系上的,那两个成亲时给我塞了好大的红封......中间那个红线最密最多的看到了吗?那是凡间的姻缘架,每个月一大半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边上那两个是冥界和离恨天的,那边倒是没多少活儿,我说你也得上点心......”
无念眼神闪烁:“我的红线,也在上面吗?”
“那是自然。”遥阙轻轻一挥手,仙庭姻缘架第二层上就亮起了一个闪烁的光点,“喏,那就是你的。”
话音未落,身边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遥阙心里一惊,抬眼望去,无念已经站在四海姻缘架的顶上,左手指尖一抹幽蓝,不必说,那是北阴酆都君的冷焰。
“遥阙,我有点好奇。”无念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恶劣的笑意,“我要是没了这根红线,栖梧还能给我赐婚么?”
遥阙这才如梦初醒——这天杀的小祖宗,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四海姻缘架来的!他看着无念指间的那缕蓝焰简直要背过气去:“小兔崽子你是喝酒喝坏了脑壳吗?又没人逼你和花韵结缘,抗旨便抗旨了,做什么跟自己的红线过不去?”
无念低头看了看脚下旖旎飘动的红线,半晌低笑道:“姻缘......有什么好宝贝的?最后不过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冷焰闪动,眼看无念便要动手,遥阙急了,拔下发冠上一枚贝簪用力挥去,一道光弧如刀般飞向四海姻缘架。
正殿里,几个仙童正帮遥阙整理卷宗,忽听东偏殿传来一声巨响。向来最机灵的青荇连忙跑出去查看情况,片刻便抖着一张煞白的脸跑了回来:“仙君的四海姻缘架......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