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快跑!”
耳边刀剑之声不断,后背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感受到死亡就在眼前,她从未经历过的恐惧,发疯似的向前狂奔,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强烈的求生欲望。
眼前是茫茫大海,不远处一艘商船正往反方向航行,她惊喜之余,提起精神奋力追赶。
可身体力量已然耗尽,刚跑出厮杀之地没多久,她便浑身发软,伤口的疼痛立刻席卷全身。
她吐出一口血,身体终于受不住向前倒去。
海水灌入她的身体,她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陌生的清香,似乎有人倾身而来,搂着她的腰,将她带离。
燕宫。
夜深人静,星月暗淡。
皇宫里许多宫殿都已熄了灯,鸿凝殿只有廊檐下的几只宫灯在夜色里泛着幽光,底端垂坠的流苏随风轻轻摇曳,映照着近处白雪覆盖的树木,显得影影绰绰,分外萧瑟。
殿内火炉烧得旺盛,火星子不断往上冒出,在空中断开。
男子坐在流苏寒玉床前,垂眸细细打量床上之人的脸。
昏暗不明的烛火下,她的脸清冷又苍白,毫无血色。
他手里握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玉佩,细细抚摸之下,可见其轮廓赫然刻着“楚”字。
他手一顿,将玉佩拿到明亮之处,却不见有字,烛火照耀下,玉佩里泛着红色幽光,神秘又美丽。
他再次将目光移向床上的女子身上,似是自言自语问:“楚国皇室的女子吗?伤得如此重,你得罪了何人?”
两月后的一日,下了很大的雪,燕宫笼罩在雪雾里。
侍女匆匆来报,鸿凝殿里的姑娘醒了,燕南朝默了一瞬,旋即放下手中笔墨,快步赶至鸿凝殿。
晨间冷得让人发抖,侍女又添了两盆炭火,宁瑶枝慢吞吞坐起来,披上侍女送上来的白狐大氅,扶着侍女的手靠在门口。
燕国四季都是白雪皑皑,庭院里白雪压弯枝头,败落的枝叶坠落,被雪埋了进去,宫人们扫雪被冻的瑟瑟发抖,满脸通红,拿着扫帚的手颤动的厉害。
“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厚的雪。”
宁瑶枝扯着嘴角笑了笑。
两月没下地面,她刚站一会儿就摇摇欲晃,正打算再躺回床上,身体却不受控制往下倒。
不远处步履匆匆的白色身影立即上前扶住她,她急慌慌站定,正想抬眸去看他,他已牵着她的青色衣袖进去。
她只看到高她一个头的高大男子,腰间缀着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磨,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头戴着顶嵌玉银冠,乌亮的黑发披于腰间。
面如冠玉,眉目清俊,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
她毫不避讳地直勾勾盯着他,正坐于书案后的男子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抬眸看向她。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待我返回楚国,定以厚礼相谢。”宁瑶枝双手交于额间,直直跪下,朝他深深一拜。
她此生从未拜过除父母皇兄以外的人,楚国帝姬,谁人敢受她一拜?
若是此刻父皇在她面前,见她对敌国皇子下拜,定是要横眉立目,然后将对面那人痛打一顿,哪怕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燕南朝起身扶起她,一道有点熟悉的清香灌入鼻间,他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她一笑:“燕国皇宫。”
燕南朝淡淡一笑,并没有追问,只是如实相告:“姑娘躺了两月,这段时间,楚燕两国发生了些事,即将要开战了,想必如今没有船家敢载人去楚国。”
“以殿下的权势,不足以将我送回楚国吗?”
他诧异,忽然想到方才自己过来时,那些宫人唤他做六殿下,她听到了。
“姑娘说笑了,我虽是皇子,却无权无势,只不过空有一个名头罢了。”
宁瑶枝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缓缓道:“我是楚国骁勇将军家的婢女,曾听人说起过,燕国六皇子是先皇后之子,是嫡出,燕君十分宠爱。”
只听一声清朗的笑,他转头好笑地盯着她:“婢女?你家主人是那位骁勇将军?”
她见他关注点奇特,怔了一下,点点头。
他不想揭穿她的谎言,笑着道:“只是我虽受宠,却没有实权,实在不能冒着惹恼父皇的危险送姑娘回去。”
她掀掀眼皮,抬眸看他:“那我要何时才能回去?”
“楚燕两国关系如履薄冰,若能想到万全之法,两国不用开战便可和平共处,那姑娘自然就能回去了。”
她内心翻了个白眼,勉强扯出一丝笑:“这些岂是我能决定的?”
“如此,姑娘便只能静静等待了。”他放下一直拿着的茶杯,起身。
正欲离开,忽又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姑娘的玉佩成色极好,可是你家主人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