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喊了赵承韫几声,对方毫无反应。
昏暗天光下,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衣裳上的红色血迹十分刺目。
她艰难地把人半抱起来,拉起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瘦弱的肩上,费了好大的劲才半扶着人站起来。
背上的伤刺痛,可她顾不得这些,咬着牙道:“我带你去找医生。”
赵承韫并没有完全昏迷过去,他能听到秦筝的声音,只是张了几次口,都发不出声音来,最后只能用手指戳一戳秦筝的肩。
秦筝并没有立刻发觉,成年男子的重量全压在她身上,她光是忍着背上的疼痛就已经很费力了,还要在这种情况下带着赵承韫走,以致于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赵承韫闭了闭眼,攒了下力气喊:“秦……筝……”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赵承韫的头就枕在她的肩上,哪怕这一声喊出来细若蚊呐,秦筝还是听见了。
她微微侧头,赵承韫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让她不太习惯地又缩回来一点,问道:“你说什么?”
赵承韫道:“回……王府。”
秦筝屏息静神,听清楚他的话后回了个“好”。她不多问,只道:“我一定会把你送回庸王府,你不要说话了。”
吴府旁侧的巷道又长又静,府内的争吵声似乎愈演愈烈,隐约有女子的哭声。她很好奇地想爬进去瞧一瞧,可照顾赵承韫,将他送回王府显然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
短短几步路,她挪了好一会儿,这要是走去王府,天亮也未必能到,她就算没累晕过去,也会痛晕过去。秦筝想了想,想出个办法:“你身上有钱吗?”
赵承韫的力气又恢复了一些,他应了一声。
“那我先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然后我去找辆马车。”她看了看周围,高门大院前来玩的人并不多,她过来这许久也不见巷前有人经过,她将赵承韫塞进一颗树后,那树下长了几丛杂草,虽然稀稀疏疏,但在不甚明亮的天光下藏个人并不容易发现。
她让赵承韫靠着吴府的围墙坐着,又去拔了些杂草来挡一挡,丢下句“等我回来”就跑了。
赵承韫看着她跑远的身影,手上做了个动作,似乎是想要打开手中的扇子。可他的扇子在刚刚晕倒的时候掉在了地上,秦筝并没有给他捡起来。
他站起身,撑着墙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又坐了回去,目光看向巷口,轻声道:“你可别让本王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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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巷口的时候,夜色已然降临,天上不见半颗星子,只余两边高墙内透出的点点微光,依旧照不亮这幽长的深巷。
秦筝有些怕黑,跟车夫借了马车上悬挂的风灯,边往巷子里走边轻声喊:“赵承韫。”
黑暗中有人轻声回应。
秦筝脚下步子迈得大了起来。树下有杂草的树并不多,她很快就找到了赵承韫,他仍坐在高墙下,只是神智已恢复过来,看着秦筝的双眼比她手中的风灯还要明亮。
她朝赵承韫伸出一只手:“能自己起来吗?”
赵承韫没说话,搭着她柔软的手起了身。
秦筝不放心地半扶着他,要带他离开时,赵承韫道:“我的扇子丢前面了。”
“我给你找。”她提着风灯走到赵承韫晕倒的地方,赵承韫的扇子果然在,只是旁边还有一滩血迹。
她捡起扇子就走,而后又返回来,把灯放到地上,抓了些土把血迹掩盖,又在上面踩了踩,这才放心地离开。
赵承韫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笑,在秦筝走过来时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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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没有宵禁,晚上的行人稀少,可穿着甲胄的官兵却很多。秦筝想起那个死在巷子里的锦衣男子,心中有些猜想,看了眼旁边倚着轿厢闭目的赵承韫,犹豫要不要告诉赵承韫。
赵承韫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睁眼,像是在问有什么事。
秦筝摇了摇头:“等到了王府再和你说。”
路上终究不安全,且车夫也未必可靠。
路上两人再无言语。马车到达庸王府门口后,秦筝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想扶赵承韫下来。
赵承韫愣了一下才把手伸给她,下了马车后才道:“辛苦秦姑娘了,不过本王有了些力气,可以自己走了。”
他说着又热情邀请:“秦姑娘可得入府坐坐,好让本王感谢秦姑娘今日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倒不必了,你也救过我的命,还帮过我许多。”秦筝看着还没走的车夫,有些尴尬道:“不过我身无分文,你能不能把车钱付一下?”
赵承韫无声笑开,从怀里摸出块银子给了车夫,再次邀请秦筝入府做客。
秦筝还想着琬素的事,摇了下头:“我还有事。不过……”
她四周看了看,小声道:“我有话和你说。”
赵承韫自觉地挨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