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不是梦。
宝钗听哥哥如此说,便知要把这姑娘当作客人招待。见英莲生得比自己略小些,虽作了普通人家丫鬟打扮,却生得眉目如画。凝眉伤神起来,如同西子捧心,叫人不得不怜惜。她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微笑道:“他们也不知忙什么去了,如今已过申时,妹妹想必也饿了,且随我去花厅用些饭吧。”
英莲虽还不明白谁买走了自己,却晓得这人有钱有势,不是一般人得罪的起的,不免有些局促。见宝钗温柔可亲,答道:“多谢小姐!”
且说这边宝钗英莲两人相处地愉快,甄栩那边情况却不太妙。
甄栩与薛蟠两人赶到时,冯渊已被送到医馆去了。他躺在医馆的床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嘴里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众人听着像是个男子名,却不知是谁。甄栩见周围并无冯渊家人,想他或许是在唤小厮,便叫人去三元巷冯家报信。
大夫看过冯渊的伤势,连呼阿弥陀佛:“还好送来的早,只要止住血,再把骨头复位,休养一个月也就没事了。若是再来晚些,失血太多,人就救不回来了呀!”
甄栩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心中暗道万幸。
一旁的薛蟠并不觉得事态严重,只顾着小声问甄栩:“甄兄弟,你与这人几时认识的?我看他倒像这个——”
他比了个交叉的手势,见甄栩没反应,想他平时是个正经人,恐怕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只好男风的,也不知为何非要跟我抢丫头。”
甄栩见他没有悔意,反倒编排上了人家,心中不免有些恼怒,但一想这次的祸事也算因自己而起,便也不好责备薛蟠。只道:“不过见过一两回面,其他事我不晓得,但冯公子人是不错的。”
恰好冯家人来了,甄栩看来者只有个五六十岁的老仆,安慰他:“冯兄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此事全因我的过错,医药费我来负责,老伯请勿担心。”
薛蟠一听便嚷道:“怎么就成了甄兄弟的过错,是我叫人打的,我出钱给他治!”
冯家老仆见薛蟠衣着富贵,自家只有一主一仆,敢怒不敢言。现下小主人没有性命之忧,只好罢了,找来马车将冯渊带回家中休养。甄栩跟着将人送回去,约好了人醒便来探望。
从冯家出来,已到了晚上。甄栩让谷芽先回家报信,自己去薛府接英莲。没成想到了薛府时,封慧已经在那里了。
封慧一眼便认出女儿,泪珠滚落,拉住她的手,一把搂进怀里:“我的儿,七年了,娘总算找到你了!”
英莲虽不记得母亲模样,但眼前的中年妇人,让她直觉得亲切,想趴在妇人怀中狠狠哭上一场。她张了张嘴,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娘!”随即哽咽不能言语。
甄栩来时,封慧揽着女儿,两人都已眼睛红肿,如同桃子一般。
甄栩也觉眼眶湿润:“母亲,妹妹,别哭了。如今既已找回了妹妹,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可别哭坏了身子。”
封慧想起眼下还在别人府里,敛了敛心神,对一旁坐着的宝钗道:“好姑娘,我们有些失态了,多谢你照应着英莲。”
宝钗也抹了抹泪道:“甄太太何必客气,母女多年不见,如今重逢,情绪激动也是人之常情。”
一家人谢过薛蟠、宝钗,离了薛府。马车上,封慧一路搂着英莲,给她介绍家中诸事:“你还记得你哥哥吗,栩儿自小便带着你玩儿,你三岁时买的一双泥人,你哥哥还放在床头呢,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你还有一兄一姐,兄长叫煜哥儿,姐姐叫晴雯。那年你被拐子带走后不久,家里就搬到金陵来找你,你哥哥识破了一桩人贩子大案,他们俩就是那时候来咱们家的。你姐姐比你大一岁,说话虽直接了些,人却是好的,你见了就知道。”
“还有你爹爹,当年你走丢了,你爹爹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这几年精神才好些。”
英莲听着母亲的絮叨,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安稳放心地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