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和女儿们说话期间,姚善叫来姚秋,让她去后罩房收拾出一间房来给窈娘带来的侍女暂住。她本来打算让吕响和吕幸先搬到一起,腾出一间西厢房给窈娘住,不过昨天下午她吩咐吕忘儿带了两匹白色素纱以及木工的工钱回庄子上的时候,吕响吕幸舍不得母亲,便被一起带去了庄子上。
现在只能委屈女儿同窈娘住在一起了。
姚善问询过几个女儿和窈娘,女儿们都很大方,愿意分享房间,窈娘也没什么意见。
她想了一下,窈娘裹脚快两个月了,现在治脚需要正骨上夹板,伤筋动骨最起码要修养三个月,还需要时时上药,这种情况还是和贤娘住在一起比较合适,难得有病患,正方便贤娘学习。
贤娘心里也打着这个主意,听到母亲最后安排窈娘和她住在一起后,眼睛瞬间弯成月牙儿。
姚善命姚夏去后罩房搬了张床到贤娘卧房,又从库房取出一座屏风,把贤娘卧房弄成半隔间,让两个小姑娘都有自己的空间。
收拾完房间之后,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
姚善带着女儿们和窈娘一起吃完饭,她打发女儿们回去午睡,留下窈娘和她说明,今天下午要给她治脚。
刚八岁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地“啊?”了一声。
治脚?她的脚没事儿啊。
姚夫人是不是不知道这叫裹脚?
“你的脚趾和一部分跖骨被折断压裹在脚掌下,如果不尽快治疗,会落下残疾。”姚善实事求是道。
窈娘脸色唰一下子白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母亲说,女孩子必须裹脚,裹了脚才好嫁人。”
“放他爹的狗屁。”姚善轻哼了一声,不咸不淡道。
惊得窈娘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然后尴尬地低下头。
这算不算骂她母亲?她要不要为母亲辩驳?可她不敢。
“世间男人喜欢小脚,却没见他们裹自己的大脚丫子,一个个儿走得舒舒服服的,也没耽误他们娶妻。”姚善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水,语气依旧不咸不淡,“你母亲既然把你送来给我做学生,那一切便我说了算。”
说完便叫来姚夏,让她抱窈娘回房间午休。
大约一个时辰后,姚善准备好东西,便把贤娘叫过来,递给她一包睡圣散和小称,指着屋外的几只母鸡和母兔和她道:“整顿骨伤十分疼痛,需要服麻药,等病患昏睡过去不知道疼痛的时候才可以下手。这是可以使人昏睡的睡圣散,你用活鸡和活兔试药,看看多少药粉能让它们昏睡过去、多久之后苏醒过来,按照体重来算,窈娘该服用多少合适?”
“你可以找个册子把得出的数值记下来,以后试药可用此法。”
“是,母亲!”贤娘如何听不出来,这是母亲在教她。
睡圣散的用量是大人每服三钱,小儿每服一钱。姚善虽然知道这个方子,但没用过,而且觉得这个方子的用量有些粗糙,三五岁是小儿、十来岁也是小儿,难道都用一钱就行么?
姚善随后又提点了女儿一句:“睡圣散用量大人一服三钱、小儿一服一钱,你用鸡兔试药时,称量出一钱,再将一钱均分成若干等分来给它们喂服即可。看看它们服用几份药散就能昏睡过去、多久昏睡过去。”
贤娘用力点头,把母亲的话都记在心里。
她回房取来册子和铅笔,递给自己的侍女含英,让其帮自己记录,自己则亲自动手,称量出一钱药散,想到母鸡一般三四斤重,兔子略重一两斤,而三妹大约有四十斤,便把药散小心分成十份,第一只鸡掺水喂一份,第二只鸡喂两份,第三只鸡喂三份……第一只兔子喂两份,第二只兔子喂三份……
一番试药下来,第二只鸡和第二只兔子能在两刻钟之内昏睡过去,半个时辰后渐渐苏醒过来。其余鸡兔要不就是昏不了,要不就是用药过多中毒了。
称量过第二只鸡和第二只兔子的重量后,贤娘计算出每斤用药一钱百分之五。她把这些数值都记在册子上后,拿去给母亲过目。
姚善看完,笑着点点头。
随后命人找来大称,吩咐姚夏抱过来窈娘称过体重。
“三十二斤左右,需服用一钱半。”贤娘立刻算了出来。
姚善笑着点点头:“不错。”
窈娘坐在一旁看着贤娘姐姐拿着小称称出一些药散,掺在水里把茶杯端给她,吓得脸色苍白、眼睛通红,心想这是要毒死自己么?来这里前,父母同她仔细交代,一定要听姚夫人的话,不可有半点违逆,否则可能全家性命不保。
她虽然年幼,也多少能猜出几分,父亲得罪了姚夫人,把她送来多半是做质。
顶着姚夫人的自上而下的目光,她抖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妹妹别怕,这不是毒药,只是麻药,给你治脚正骨用的,你喝了以后,整顿你的骨伤你就感觉不到痛楚了。”贤娘微笑着仔细和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