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言梓的时候,盛淮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
年纪轻轻,风口浪尖,得到太轻易,自我以上寥寥无几,自我之下漠不关心。
随便给些眼光,都是垂怜。
约人出去滑雪,队伍总能从五六个扩展到十几个,还有一半多是伴侣,唯独他单蹦一个。
姜沐阳调侃他和傅屿深是“兄弟两支花”。
“傅哥太傲深,即将接管家中大任,平日连个近身机会都没有。”
“而你太花哨,喜欢你的姑娘最多,想攀附你的更多,哪个漂亮妹妹认识你后不带点希望?”
“可惜啊。”
他抱着瓶刚刚收来的好年份醇香红酒,打算在冰天雪地里给所有人都暖暖胃,唏嘘,“你一个身居花海中央的人,却对花朵不屑一顾,没有逢场作戏的价值的人,你连看都不会多多看一眼。”
“我说阿淮,你这样的人最冷淡伤人。”
“苏苏是你妹,远在国外你也不管,你还能在乎谁?”
说话时,盛淮叼着根烟,站在休息区云雾缭绕,抽到一半捻熄。
嗤笑,说得百无聊赖,恣意丛生。
“盛落苏不是我妹,你喜欢,你去关心。”
姜沐阳人精一个,倒也不至于真的飞去国外,他眼珠子转着,随手给盛淮指了位今天跟过来的小名。
“阿淮,你这样,兄弟都看不过眼,觉得你要得道升仙,你觉得那个怎么样?”
盛淮微微眯眼,抬头,觑半秒,“没劲。”
“长得不漂亮?”
“还行。”
“这可是大红组合1832的门面担当,跳舞那叫一个绝,贼会扭。”
盛淮敷衍潦草,看都懒得看,拉上拉链,拎着单板往高级道走,身边姜沐阳叽叽喳喳,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你到底哪瞧不上人家,景家那个小儿子追了人家两个月都追不上,人家还是听了你的名头自愿过来一块玩儿。”
他懒洋洋站在高级道传送带上,“没瞧不上。”
“那你还……”
“瞧不上你。”
他懒睨,“你喜欢的,多半跟我脾性不和。”
没有人知道。
他实在觉得这个圈子没劲透了。
人人戴着如出一辙的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张欲|念丛生的脸,人人即“他”,“他”即人人。
言梓是例外。
她生着一双明亮有执念的眼睛,明知自己身处淤泥,却要挖清渠。
多清醒,多天真。
姜沐阳得知他要开艺人经纪线,横跨了半个中国给他打电话,“不是,兄弟,你怎么想的,艺人经纪可不是什么清白活,自己都站花丛中央了还不够,还要再养一花园?”
对此,盛淮也只是轻笑,“爷乐意养。”
无他。
只是人生忽而有了乐趣,就像久居长夜的人开始期待破晓黎明;
不见天日的盲人终于感知到色彩;
阴霾连阵的凌空从此天光大亮。
有人问:“为什么是她呢?”
他也偶尔扪心自问,“为什么是他。”
丰裕的内心从不缺人欣赏,贫瘠的灵魂才会颗粒无收。
他低头,看到小姑娘又露出几近不可置信的表情,嘟囔,“谁要满身淤青。”
瓷白肌肤布上红晕,杏仁眼半掀半颤,别开视线,闷着头。
却轻轻环上来,抱上他的腰腹。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点。”
“能。”
盛淮低笑,轻轻低头,亲吻上她的发丝,把清甜的气息纳入自我范围。
“我以后动作轻点。”
言梓敲他,恼火。
“你能不能好好听听我再说些什么。”
“在听。”
他敷衍却张狂,“保你始终光鲜。”
“这不是大话。”
“是承诺。”
言梓静静地靠在他怀中,听着他胸膛中规矩砰砰的心跳,“这时候又不怕我属于大众了?”
盛淮淡笑。
“谁让我的女朋友是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路演结束后,盛淮跟言梓分道扬镳。
他独自去了一趟警局。
造成车祸的司机连连道歉,表示“小港娱乐”没有接到邀请,着急忙慌下才得到消息,他连夜开车从另外一座城市往这头赶,疲劳驾驶下踩错了油门。
盛淮懒洋洋听,冷不丁问。
“行车记录仪开着还是关了?”
“关……关着。”
他却轻哂。
“行车记录仪关了,采访摄像头却开着。”
“怕录不下来车辆失控这一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