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还是一贯温和学长作风,聊到两个人可以约时间出来对戏,又聊到自己父亲的执导风格,话言简意赅,内容量却多的出奇。
言梓边吃边听,没有打断,默默应声。
直到他问。
“不知道学妹还记不记得当初有留在我这里一份母带,母带中是……”
言梓正在吃东西的手指微顿。
下意识看盛淮。
感觉到盛淮若有若无的目光,又假装不在意,转过头。
用最公式的话回。
“是当初在学校拍摄纪录片的母带吗?”
陈青沉默一瞬。
“是你发过来的试镜视频。”
言梓却呼吸急促了些。
她甚至没再用余光瞄。
只说,“如果有时间,我可以到学长那里拿。”
手指在捻搓,微微出汗。
薄黏液体悬于指缝间,蔓延到筷身。
手指甲被扣的泛青,只比青葱嫩芽温浅一点点。
她自然记得那份试镜视频。
当初陈青准备拍摄一部毕业小短片,在学校中广泛征集演员,言梓也曾经尝试过投递过资料和试镜视频。
资料是稀松平常的,无外乎写进去自己的在校成绩和经历。
她不过是大一新生,没有什么拍戏经历,只有一段无足轻重的成绩。
放在其他光鲜亮丽的简历面前,不论如何都不够看。
那年北城的房价悬在天上,好的钟点房价格能赶上她兼职打工端一天盘子,言梓刻意用当家教赚的小钱开了间寻常房间,摆好道具。
镜头藏在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圆孔状一镜而过,像偷拍。
藏在昏暗无人察觉一隅,检视底层人仓皇又忙碌的一天。
空镜30秒内,床面上是女人贴身衣物,几净窗边挂着男人珍爱的大牌签名球衣,潮意延顺瓷砖,缓慢渗入灰棕地缝。
就这段试镜视频,被陈青一眼看中,收到试镜视频第二天便打电话联系她。
只问了两个问题。
一问怎么想到用偷摄方式呈现效果。
二问。
她跟盛淮是什么关系。
而那时。
她跟盛淮全无关系。
他还是那个年轻制片人、最有眼光投资人。
而她只是个寂寂无名的大一新生,偶站高窗边,踮起脚尖,窥探圈内斑驳亮丽。
也只是一眼。
如仰高台,如初见春。
恰好窥探到最光鲜的那一个。
从此美好期望有了形状,记忆沟壑住进了人。
旧事重提,言梓只觉紧张。
身边男人显然已经处理好了手边事项,放下筷子,单手支颊,露出一截冷白腕骨,那里空空如也。
半掀睫扉,懒扫她的侧脸。
看似漫不经心也没什么正形。
只是黑色手机扣在桌边,修直手指缓慢抚蹭到她的手背,在上面敲敲点点,一笔一划,无声要求。
——寄送到公司。
言梓心中一突。
这是第一个被pass的选项。
但凡寄送到公司的邮件,出于安全性考虑,不会直接寄送到她本人手中,而是会有助理或者经纪人帮忙拆开,甚至还有可能审视内容。
她不敢想。
如果她的经纪人看到那段试镜视频,会有什么想法。
她垂敛视线,缩回自己的手背。
佯装不明白陈青的意思。
在那头问她去拿是不是有些太麻烦时,直接说。
“如果学长觉得不麻烦的话,可以邮寄到我家里,地址是XX小区……”
一连串说完。
语气轻,速度快,比大学被演讲稿的速度还要再快几分,生怕被盛淮打断。
这段念完,余光中的盛淮挑了下眉。
她却很快结束通话,“学长,不好意思,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吧,实在是麻烦你了。”
生怕对方说出些什么话来,言梓果断挂断了电话,手机放远了些,不在手边,至少不在盛淮能够轻而易举碰得到的地方。
这才看他。
他不紧不慢,收起来两个人的餐盘,眯着眼睛,端看她片刻。
懒散起身。
快进入厨房前,笑着开口,“你们关系好的出乎意料。”
不可能没有这一问。
她跟在盛淮身后,收起来碗筷,小声嗯。
清淡,没什么力。
“还可以,合作过,算认识。”
“哦?”
盛淮声线慢吞吞的,熟稔的把几个盘子放进洗碗机,高大的身影就拄靠在厨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