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太医前来诊脉。
“三殿下,公主怕是寒邪入体,须得在大椎穴、足三里、关元穴扎上一针,待医女取来银针便为公主施针。”
“三殿下……”
太医们各个成竹在胸,开起药方来丝毫不手软,仿若这只是个小问题。
但谢承唇线绷得很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那年,太医们也是这么说,公主只是贪凉开几剂汤药下去便好。
可他看母后神色,一日凝重过一日。
药一贴一贴地灌进谢眠口中,可她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闭过气去。
他不想,不想再看见阿眠闭着眼躺在床上,连哥哥都喊不出声的样子。
谢承让太医们给出最妥当的方子,大步走进内室,兰姑姑正为公主换额头上的凉帕。
他朝兰姑姑挥挥手免了行礼,从盆中取数凉帕拧干,将谢眠额头上已经温热的帕子换了下来,又轻轻擦掉她脸颊汗珠。
谢承坐在塌边,目光一寸一寸从谢眠脸上扫过。
原先圆脸小姑娘已然脱胎换骨,一张脸还不及他手掌大小。她约莫有些苦夏,下颌尖得能扎人,热气蒸腾上脸,两颊是病态的苍白。
谢承微一叹气,伸手想要凑近她,却在半空将手收回,他猛地回过头,瞥见兰姑姑眉心紧皱,满脸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他心下不悦,脸色沉了下来,“兰姑姑。”
兰姑姑身子一僵,立刻跪在了地上。
“你去看看那群太医,可有商量出方子来。”
这种事,随便遣个侍女也能做,可谢承此刻只想将她支走。
阿眠是他的妹妹,他见过才出生那么小一团,连哭声都比不过小猫叫,母后将她搂在怀中,生怕她活不下来。
可她福泽深厚,被他一日一日看着长大。
如今,怎就连探都探不得了?
谢承捧起她的手,却见右手食指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
“怎么回事?阿眠这两日去了何处,一五一十说清楚!”他明明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气势骇人。
留在内殿的小侍女两股战战连跪都跪不稳,面色发白道,“奴、奴婢也不知道。”
“不知道便拉下去砍了。”谢承皱眉,沉声道,“陆一!”
小侍女立刻磕头,“三殿下饶命!公主昨日带着奴婢们一同去了九殿下的荒院,命太医为九殿下诊治,让奴婢们清扫院落。”
“除此以外,再无旁的事了!”
谢衍,又是谢衍。
他竟不知阿眠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明明是个不祥之人,却毫不收敛,勾走阿眠心魂,迷得她只想做个好阿姐。
阿眠,只需要待在他羽翼之下,便能快活一辈子。
谢承将拳头握紧,他手背青筋暴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陆一,把谢衍抓到这来,让他跪在院外。”
“阿眠什么时候醒来,便什么时候放他回去。”
谢眠仿佛陷入了很深的梦境,梦里什么都看不到,她于虚无中似乎听到三哥的声音,好大的怒气,还说到了谢衍。
她勉力动了动嘴唇,“哥哥,别动谢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