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来寻个树枝写给他看时,便听得那院子的门咯吱一声。
“守卫的守,”随着这声音愈发近的便是那道身影了。
陈庚望的脸色难看,竟是到了一丝都不肯遮掩的地步,几步走到那妇人面前,对着她郑重其事的说,“守卫的守。”
宋慧娟被他这般严肃的样子唬得一愣,竟没有反应过来,倒是一旁还坐着的赵学清和他怀里的小家伙感受到了,出口解围道,“原是守卫的意思,儿大守娘,确实不错。”
说罢,才将这一直蹬腿的小家伙伸出手去交给了宋慧娟,紧接着又从怀里取出一块小银锁要递过去,“我这做舅舅的,满月时不曾过来,只请人打了一个长命锁。”
他这礼物实在贵重,宋慧娟不能要,何况眼下这般他的境地又比她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娃娃,咋能收这么重的礼?”说着却是要避让开,如何不肯收下。
但赵学清也还是不肯收回,“只当是替我守着他,只盼他日长大了……他能好好守着你罢。”
这话说完,宋慧娟是再也拒不得了,这样好的念头她如何也是推脱不了了,更何况这送礼的人是他,到底不是甚外人啊……
他们二人倒是情意深厚,可这身边的陈庚望的脸色却更加阴沉了,似乎那天儿也阴沉沉的,在应和着他的怒气。
陈庚望看着那男人抬手就要把那甚长命锁塞进那妇人手里,毫不犹豫的就拦了过去,自觉将其揽在了手中。
“这是他做舅舅的心意,如何不收下?待这孩子长大了,也是得多谢你这舅舅的。”
这话说的面上圆满,可赵学清却明白他左一句舅舅,右一句舅舅,死活不过是想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可即便如此,他一辈子只是这孩子的舅舅,可也是能为她撑起腰的。
只要她开口,多大的事他都能为她拼出一片天来。
这时宋慧娟正抱着小家伙,没看到陈庚望那幅动作,只当是他如今知晓自己这境地再也逃不出这小院进而放了心。
于是,这小小的一屋之内的三个人却一时沉默起来,赵学清率先站起身看着这对他冷脸的陈庚望和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的宋慧娟竟弯了唇,“瞧着这孩子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这话他说得甚是拘谨,明面上是说这孩子,实在他心里还是她,只要她的日子过得安心踏实,他才能真把心放在肚子里。
何况他已然知晓了这男人对她不拘是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必早已生出了男女之情。
他不是不曾在这吃人的乡下生存过,只看他们能从那老宅分了家搬了出来也能瞧出个一二来。
眼下这般是最好了,他原先最是怕她一心扑在了不可靠的男人身上,怕她不仅要吃丈夫苦头,还要受那压死人的婆婆的苦。
“正是晌午,留下吧,正好队里才把知青分了家,这几日你就是住在家里也成。”
这话如何讲宋慧娟也不肯信竟是从陈庚望嘴里讲出的话,他何时能这般好脾性了?
即使他晓得自己被困在了这院子里,也合不该如此轻易松口,但令人震惊的不仅如此,她未曾料到赵学清竟一口应了下来,干脆得很。
既如此,于宋慧娟而言正是好事,临到年头好不容易留他一起吃个饭,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孤零零的可怎么过个好年景?
这边两人也面和心不合的坐在了一起,宋慧娟这边便要抱着小家伙进厨房忙活起来,可陈庚望竟难得的开了口,“我抱着就成,你去篮子里寻鱼做上一顿焦鱼汤,也好补上一回。”
陈庚望开了口,宋慧娟只略惊讶的看了一眼,便把小家伙递给了他,也如他说的一般取了新鲜炸好的小鱼端进了厨房。
于是他们这小院竟也出现了这一幕,堂屋里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坐着,其中一位硬茬子还冲着那怀里的小儿露出了笑脸,但眼角却飞进了厨房,看着那坐着还不安生的男人在和他的女人说着家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