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埋怨他,永远都是这样无波无澜的,对他一人而已。
陈庚望缓缓离了去,坐在空荡荡的东屋,一丝睡意也没,两眼发直地盯着房梁。
西屋那道妇人的声音仍断断续续传了过来,一听这声音,他就能想象到她趴在床边俯着身子的样子,那嘴角定是噙着笑意的,手上的动作不知会轻柔到何种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那妇人的声音才渐渐停了,原本也昏昏欲睡的陈庚望一刻没有听到这声音,脑子立时清醒了过来。
月光隐隐照射到地面,在漆黑的夜里倒显得明亮起来,如同他此刻的清醒的意识一般。
他起身下床,轻声走到那床边,睨着眼瞧过去,那臭小子早已睡着了,那妇人仍是面朝里侧着身,左手压在枕下,右手搭在那稍稍鼓起的一团被子上。
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神色虽然憔悴,可更显温和,月光似乎照耀到了她身上,微微散着光芒。
陈庚望看着这娘俩儿,一大一小,倒头睡着,竟也生出了几分睡意。
天微微亮时,那小家伙又哭闹起来,一夜里折腾了四五回,宋慧娟不是换尿布就是喂糖水,东屋的陈庚望也跟着醒了几回。
还不到一个月的小孩子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要是他饿着了或是尿了,总归只要有啥不舒坦就得有人抱起来哄着看着。
六点出头,大多数人还没起床做饭,宋慧娟却已经起了床,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待到六点多,那门咯吱响了一声,宋慧娟往撂下手里的柴火,边走边问,“谁啊?”
来者倒不是外人,却是早间出去钓鱼的陈庚望。
宋慧娟抬头看去就见陈庚望冷冷站在门边,手里拎着一条鱼,浑身的寒气,看得她一愣。
但门边的人好似不自知,拎着鱼就朝她走了过来,淡淡说道,“盆。”
宋慧娟回过神,忙进了厨房找了个盆递过去,陈庚望一手接过,转头就去了水井边,她便钻进了厨房继续忙活着。
过得十几分钟后,锅里的饭做好,宋慧娟便走到门边唤人,“吃饭了。”
说完,人转身就进了厨房,等陈庚望回过头看过来时,便只见得一道背影。
人没起身,手上的动作倒加快了许多。
等宋慧娟哄了小家伙睡去后,踏出门槛就见陈庚望单手提着盆走了向厨房,她脚下的步子没听,也跟着进了厨房。
自从有了这臭小子,两人鲜少坐在一桌吃过饭了,这一回若不是他刮鱼费了些时间,怕还是与她坐不到一桌上。
待这顿饭吃到中间,宋慧娟思虑再三,还是问了出来,“晌午可有人来?”
那盆里的鱼,个头不小,有小臂大小,她瞧着许是今儿有客人来,但陈庚望不说,她还是要问问的,好歹晌午做饭时心里能有个数。
但谁料到陈庚望只略有疑惑地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宋慧娟随即看了眼那装着鱼的瓷盆,陈庚望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心下了然,却又莫名生出几分气恼,冷哼一声不再作声。
宋慧娟看得云里雾里的,却也没再言语。
待陈庚望去上了工,宋慧娟就带着小家伙坐在窗前晒会儿太阳,这个知识是上辈子照顾小孙子才知道的,得看着日头稍微给小孩子晒晒,能去黄疸哩。
小家伙这些日子醒的时间愈发长了,人也长开了些,常常睁着两眼珠滴溜溜,那性子活跃地同上辈子很是不同。
宋慧娟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这样的变化好歹给她的日子添了些盼头,不至于让她的心彻底淹没在院子里。
待到午间陈庚望下了工,一进厨房就瞧见那案桌上的水盆了,还有那一条鱼。
进了堂屋,那妇人正趴在摇篮边边上,哄着那臭小子睡觉。
“咋不吃那鱼?”陈庚望脱了衣裳随手扔到凳子上,接着往桌前一坐。
“啥?”宋慧娟没听明白,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抬头看了过去。
“那鱼还不行?”陈庚望回头去看那妇人,莫不是这鱼还入不得她的眼?
“行,”宋慧娟见他皱起了眉头,只得放软了声音,他那声音再大些,这小家伙非得醒了不可。
虽然那妇人说着行,可他看着她那敷衍的模样,心里那口气憋的不上不下。
那门咚得一声,惊得宋慧娟抬起了头,看着那愤而离去的陈庚望,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终是踏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