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珂尚还在困惑之际,陆文谦却已有些不耐烦的催问道:“他在何处?”
听着陆二爷口中的“他”,刘珂连忙上前来,诚惶诚恐的躬身回道:“大监已恭候多时,咱家这便领二爷前去。”
陆文谦轻瞥了眼曲云初,沉声开口道:“吉甄,领夫人下去歇息。”
“歇息?”
曲云初怔了怔,面露不满。
本以为他大老远的把自己带到沔城来,好歹是要让自己见见什么难得的世面,没曾想竟是让自己换个地方睡觉。
这可真是将人当贼防了呀,生怕自己逃跑了。
咳,自己不过是想卖了他赏赐的报酬攒点路费,他怎如此多疑?
而听那刘珂口中的“大监”,曲云初心知该是那位权倾朝野的秉笔太监张锦年。
可此人都已到了烟阳城脚下,为何不等进城再召见陆文谦,而陆文谦为何又不畏艰难险阻的非得连夜着急赶来呢?
瞧着他镇定自若的面容下明显藏满了焦虑,曲云初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
在空气中仔细的嗅了嗅,她忽然闻到了一股浓郁刺鼻的药香味。
下这么重剂量的药,病者定是病得不轻。
而且他眉眼下方的丧门处突然发白,白色变得十分浓重,预示着即将有大的丧事到来。
莫不成是张锦年已病入膏方,快死了?
这个节骨眼上让那老太监遇上自己,也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意如此。
张锦年荼毒朝纲,祸乱天下,早已是人神共愤,按着蓝华一脉的规矩,他可不在自己救赎范围之内。
想到此处,曲云初神情一转,立刻打了个哈欠,笑吟吟说道:“赶了一夜的路,我的确是乏得厉害,好歹得睡个三天三夜才能缓过神来,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拔腿就跑。
刘珂尚未来得及吩咐太监、宫女们去服侍,就发现这位少夫人已然没了影。
刘珂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英明一世的陆二爷竟娶了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为妻。
整日里除了赌钱睡大觉她还能做什么。
可当着陆文谦的面也不敢多说什么,吩咐了几名宫女太监跟着吉甄、可颜去伺候,随后差人推着轮椅入了驿馆深处。
到得一处幽静的大院后,在一间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暖房门前停了下来,刘珂命人将轮椅抬了进去,躬着身子温声示意道:
“二爷,大监就在里面。”
陆文谦阴沉着脸推着轮椅自顾自行了进去。
刘珂关好了门,则领着人守在了门外。
暖房的大殿上被擦洗得一尘不染,光滑的檀木地板在一簇簇烛灯的映照下能清晰的映出人的倒影。
陆文谦推着轮椅慢悠悠的向着大殿中央行去,到得尽头处,便见一位鹤发老者背负着双手身形佝偻的站在自己跟前。
裹着那臃肿身材的一身紫色蟒服,栩栩如生的蟒纹图案格外醒目。
闻到身后的动静,老者缓缓转过身来。
灯光映照下,他整张脸显得惨白无色,唇角更是白得发紫,走起路来几乎是一步三喘气。
那老沉凹陷的目光静静凝视着轮椅上的少年许久,眼中透出的神色无比复杂,可谓是喜忧参半。
“老奴叩见公子。”
老者捂住嘴尽量克制住喉头里发出的猛烈咳嗽声,毕恭毕敬的跪下身去。
“张锦年,你这是何苦?”
望着面前这位已至迟暮的老人,陆文谦心里一酸。
“既然病了,就该好好留在上京城里养病,何必出来奔波。”
张锦年匍匐着行至他跟前,端视着他那双不能动弹的双腿,顿时潸然泪下。
“老奴有罪,让公子蒙受如此大的委屈,老奴该死呀。”
陆文谦抿住唇角闭了闭眼:“有什么好委屈的,横竖是还有一口气在,一时半会死不了。”
“公子切莫泄气,老奴定会替公子寻到这世间最好的神医,为公子治愈双腿。”
张锦年听他语气甚是心灰意冷,连忙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如今皇帝颁旨再重玄门,想必那蓝华老祖的传人定会重新现世,只要能寻到蓝华一脉的传人,治疗公子的腿疾并非什么难事。”
“你既如此笃信能寻到蓝华一脉的传人,又何必十万火急的传我前来?”
陆文谦面色凝重的睨他一眼:“说吧,你还有几日活头?”
“老奴……”
张锦年紧捂着帕子又是止不住的闷声咳嗽,闻到鼻息跟前涌上的血腥味,他赶忙将帕子揉成一团,捏进了掌心里。
之后,装得若无其事,轻松的开口道:
“公子说笑了,老奴这些年有公子赐赏的雪蛤膏续命,身子骨好得很,未安顿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