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陆文谦阴郁下来的脸色,曲云初大抵清楚他内心的顾忌。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乾山在整个檀州城是出了名的险象环生山脉,是由罕见的木形山与火形山两座山体相聚汇拢绵延出的一座凹凸不平、怪石嶙峋的金形山势。
木形山山坡险峻,山势陡峭,如一段木桩;而火形山山峰尖削如火焰。
这两种山体在风水学中皆为危险之象,十分不吉利。
被其环绕的乾山,弧度鲜明,呈圆形状,三山相连,乾山犹如被砍掉的头颅坠落在地,所以也被人们戏称为砍头山。
几座山脉附近布满临近州县的乱葬岗,每当入夜之后总能看到百鬼夜行的壮丽场面。
因此山过于凶险,就连悍匪盗贼也没人敢入山,几乎人迹罕至。
“二爷莫不是不敢从此处赶路?”
曲云初知他内心百感交集,而想要早些赶往沔城此处乃是唯一的捷径,可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告诉他自己能助他过乾山,只好使出了激将法。
“素来听闻陆府历代的爷们个个头铁,不信鬼神不信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陆文谦冷冷的瞥她一眼,抿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静静的凝视她许久,他果决的向车窗外挥了挥手:“入乾山。”
吉甄、可颜和四名护卫的小厮一听说要入乾山,皆是头皮一阵发麻,脸色变得煞白。
“愣着做什么?”
陆文谦不悦的催促道:“出发,赶在拂晓前到达沔城轩宁驿馆。”
“是。”
吉甄只好硬着头皮挥鞭打马。
见这疯批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曲云初也不吝啬的取了六道护身符出来,递给可颜,沉声吩咐道:“让他们每人领一道符纸。”
话落,又提了提音量,拉长了语调:“走夜路,莫回头,撞霉衰运一念间。”
吉甄近来可是见识过少夫人这方面的本事,只要她给的必然都是好东西。
高兴的率先接了一道符纸塞进了胸前,他一边打马一边询问道:“小的儿时就听村里的老人提起过夜里赶路不能回头,更不能拍人肩膀,少夫人可知这里面有何讲究?”
“人有三魂,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而人身上又有三盏灯,头顶一盏,左右肩头各一盏,三魂便在其中,夜行时若听到有人唤你时肩上一盏灯已灭,再回头必会导致其余两盏灯熄灭,三魂尽失。”
话到这里,曲云初望着陆文谦忽的邪魅一笑,故意挑衅着伸出手去准备拍在他肩上。
陆文谦听得正入神,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面色一紧,直接伸手将她手心拖住,满腹幽怨的与她面面相觑着。
“至于拍人肩膀,道理也差不多。”
曲云初坏笑着补充了一句。
“故弄玄虚,危言耸听。”
陆文谦狠狠的白了眼她,故作镇定的将手放了下来。
“二爷不愧是二爷,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能临危不乱。”
瞧他假作矜持的正经样,曲云初笑眯眯的恭维他一句,又故意嚎叫起来:
“哎呀,二爷今日这身鲜红的衣服可不太好,不适合走乾山,赶夜路还穿得如此扎眼,容易遇上厉鬼,成为攻击目标。”
话落,还顺势看了眼自己:“当然,像我这样一身黑也不太好,容易被邪祟附身。”
陆文谦穿衣向来以红为贵。
听到这话,他终是忍不住侧目望向外面的天空,眼看着已经暮色四合,夜风婆娑不定,四下里忽然叫人有种草木皆兵的慌乱感。
这妇人讲的言之凿凿,又是厉鬼攻击又是邪祟附身,他下意识充满警觉的睨了眼快要与黑夜同化的曲云初。
“胡言乱语。”
陆文谦紧盯着她,更加一本正经的说道:“夫人不过刚及笄的年龄,整日里穿得这般暮气沉沉的,哪里有半点风华正茂女子的绮丽多姿。”
话落,便轻叹着将身上披着的红色锦袍解下来围在她身上,还美其名曰:“山路上夜里又冷,你还穿得如此单薄,冻坏了身子心疼的也是为夫。”
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措辞,再加上他这番突如其来的殷勤,曲云初没忍住朝他抛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真是要感谢你八辈祖宗。
原来陆二爷竟是个蔫坏蔫坏的疯批。
好在自己道行够深,纵然再显眼也不至于有哪个不怕魂飞魄散的厉鬼来招惹自己。
倒是他如今这弱不经风的身板,今夜自己却想看看他身上那道光盾又结成了什么境界。
“二爷可真是宅心仁厚,我真是嫁了位好如意郎君。”
“夫人谬赞了。”
两人对视着暗暗较了番劲,便各自陷入沉默,融入了无边的黑夜里。
马车一路疾驰,刚过西边的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