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听闻,瞧了她一眼,笑着说:
“说来我听听。”
武柔一边说一边笑,道:
“这是我最近的感悟,人的身体不适,做什么都累得慌,宫里头又大,走起来是真远,真累人,可是又无可奈何。
陛下不是让尚书省将所有奏章,处理过的都拿来给你看么?累不累?”
“那当然累了,一下子多出了那么多……快点儿说,绕这么大的弯子。”李善催促她。
武柔说道:
“从前,都是三天一次大朝会,初一十五规模更大,人更多。陛下可以改为每天上朝,初一十五大朝会。也方便查看尚书省自行决断的那些奏章,不至于积压太多,还能轻松一点儿。”
武柔伸出了一根手指,加重了语气,接着说:
“最主要的是,每天,那些大臣们都要四更天起床,吃饭整理从家里出来,然后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进了太极宫的宫门,走过长长的宫道,爬那么多的阶梯,才能到太极殿中上朝。
到了宫中,没有陛下特许,不得骑马不得坐辇,都得走着来。
跟随先帝的那些老臣,最小的也五六十了,每天都这么折腾,怎么扛得住?到时候不用陛下说,他们自己就会退出去。
到时候陛下勤政爱民,是他们自己体力不支,得给年轻人让路,总怪不得陛下吧?”
李善愣住了,看着武柔的侧脸想了一会儿,说:
“……倒是个好办法,但是确实有点儿损。”
武柔扬了脸问他:
“那你用不用?”
李善抿了抿唇,似乎有点良心不忍,最后冒出了一句:
“用。”
两个人又好一会儿没说话,各自想着事情。
突然,李善摇了摇头,感叹般地笑着说:
“你当初说得的确是对的,这点子不是我能想出来的,还得靠你。”
……
……
大朝会之上,李善没有跟大臣们商量,直接让内侍宣读了诏令,宣布要每日上朝。
诏令宣布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众人都知道是因为睦州的事情,尚书省处理过的奏章,失察惹出了大麻烦。
皇帝要勤政,大臣们根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
于是片刻的安静之后,便纷纷附和道:陛下勤政,乃万民之福。
李善透过玉藻的缝隙,看着下头神色各异的大臣们,心中猜想,他们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诏令对他们的影响。
又或者意识到了,但是并不好意思说。
总之,往后就看谁能熬得过谁了。
他心里刚刚想到此处,韦思谦便站了出来,高声道:
“陛下,臣有谏言要说。”
皇帝李善听闻,心里头“咯噔”了一声,看着他那端肃的表情,心里头发虚。
韦思谦是个直臣,他不会看人脸色行事,也不会顾及人情世故,做监察御史,监察百官再好不过了。
可是,这代表了他也不会看皇帝的脸色……
李善面无表情,端坐在御座之上,沉静地吐了一个字:
“说。”
韦思谦果然没有抬头,连停顿和犹豫都没有影响,直接举着笏板说道:
“陛下,坊间传闻,陛下将先帝后宫的五品才人武氏,从感业寺接回,重新纳入后宫为嫔,臣斗胆求证,此事是真是假?”
大殿之上,越发的安静了……
李善愣了一瞬,他以为他是为了每天上朝的诏令,结果是因为这个?
因为这个也不行啊。
这是头一次,有人在大朝会上,将此事提了出来。
虽然他早有心里准备,可是当对方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的将他的所作所为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觉得备受煎熬,浑身不自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想着武柔,想着她每次说起这个的时候,都用玩笑的态度,混不吝和不要脸。
他想从她那儿借来一点儿厚脸皮的勇气,半晌才沉静外加不悦地吐了一句:
“是真的,又如何?”
韦思谦猛地抬起了头,虽然心中早有定论,可是听皇帝这么“不要脸”的承认了。
还是觉得皇帝在他心中,贤明雅正的滤镜,碎了一地。
他有些不能接受,有些激动地说道:
“陛下!陛下乃是大唐的皇帝,天下共主,又不是那些野蛮的番邦小王,一言一行乃为天下表率,陛下这般做得时候,就没有想过,会为天下带来什么样的风气么?”
李善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他不该,他心里头很明白,即便是旁人不知道内情,但是面上做了这种事情,多少是不明智的。
为了一个女人,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