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武柔入宫以来,过得
昨夜下了一场好厚的雪,路上是早就被扫开了,但是为了防止积水上冻,走路打滑,宫里必经的要道上,都铺了一层薄薄的毡毯。
武柔从窗户里头往外看,正好看见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内侍,推着毡毯的卷子,在地上推着展开,后头还有宫婢跟着,拿着笤帚扫灰尘,很是热闹。
武柔正看得起劲儿,突然觉得头上的披巾被人掀了一下。
她连忙抓住了他的手,扭过头来,正好看见了一张认真探寻的脸。
健康干净的皮肤,眉眼宽和俊朗,透着些疏离清冷的味道,此时却像是个幼稚的孩子似的,捏着她披巾的一角。
李善仰着脖子,一直往她的头顶看,还动手巴拉了一下她额角的两捋短发。
武柔又烦觉得喜欢,打了一下他的手腕,佯装恼怒地问:
“总是看什么啊!”
李善微微勾着唇,又换了另外一只手,去掀她的披巾,说:
“看看你头发长得多长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看的。”
武柔的头发有手指长了,将将能在披巾外头做个勉强饱满的造型,因为头发太短,额前的碎发干脆留得厚了,打着弯卷儿,垂在美人尖的两侧,再配着带着的披巾,簪着的两朵银梳子,模样俏皮又温柔。
李善瞧着实在是喜欢,总是喜欢去动她。
眉间钿,珠玉红唇,李善捏着她的下巴,凑过去在她丰满红润的唇上温柔地亲吻了两下。
武柔被他亲得双眼迷蒙,望着他的眼睛,突然说:
“我有些怕。”
“怕什么?”李善的声音温柔,微微带着沙哑的颗粒感,先是震动的琴弦一样,撩拨人心。
“我怕生产的时候出什么事情……许多女人生产的时候都死了,我要是死在生产上,就什么都没了。”
李善愣了一瞬,本来痴迷地盯着她的眼神,一下子就醒了,他目光清明地看着她,说:
“好好的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能盼自己点儿好?替我盼点儿好也行啊,朕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才会是这种下场?”
武柔听闻,突然便笑出了声,说道:
“那这么想的话,我觉得我应该没事的,陛下这运势,天子之位都能强送到你手里,定然是极有福气的命格,不会的。”
李善无语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额头,说:
“势利眼。”
这个时候彩衣在外头隔间禀报,说:
“陛下,娘娘,时辰到了,该走了。”
于是李善便牵起了她的手,慢慢地往外头走去,去参加两仪殿的宫宴。
他们要走着去。
武柔的肚子大了,走路有些看不见脚,李善就一路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
王皇后远远地坐在轿撵上,就看见远处年轻的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胳膊上的龙纹在雪光的照耀下,滚动着金光。
那样耀眼的身份,那样耀眼的人,却伸着胳膊抬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头戴披巾的女人,时不时地嘱咐着对方小心点儿。
那女子挺着个大肚子,一步步地跟着他走,脸上是满足又喜悦的笑容。
王皇后瞬间就觉得自己的眼睛疼了,然后这疼,一路向里,像是一把尖锥子扎进了她的心里。
这本来该是她的待遇,她的幸福,却被那个老女人生生夺了去。
仪仗停下了,王皇后下了轿撵,带着宫人仪仗往皇帝身边走去。
李善看了她一眼,神情便从温柔仔细的模样,变成了寒冬。
然后他松开了武柔的手,交给了旁边的彩衣,嘱咐道:
“小心点儿。”
“是。”彩衣应了声。
武柔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垂着眉眼,让出了皇帝身旁的位置。
皇帝身旁的位置,只能是皇后的,是他的正妻的,只要她在场,旁人占据都是僭越。
李善背着手,自行往两仪殿的方向走去。
王皇后走到了他的身旁,并肩而行,两个人的仪仗合在了一处,仪仗扇子上,一对龙,一对凤,威风凛凛,堪是般配。
王皇后往后看了一眼武柔,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对着一直不搭理她的皇帝说道:
“陛下和武昭仪,真是有耐性,孩子五个月的时候,才让人知道。瞒着做什么?怕有人害她?”
李善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与她争吵,尤其是大过年的。
他面容上虽然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声音却沉静温柔地回道:
“她只是不爱出门罢了,没有专门瞒着谁。”
王皇后冷笑,说:
“想一想,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当年我只不过打听了你一点儿嗜好,你就将身边的人清洗了一遍,生怕有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