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阿耶!”太子李善趴在皇帝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
守在一旁的御医见状,连忙上前探查,确认皇帝已经没了呼吸,才无比悲痛地跪在了地上,宣告道:
“陛下……驾崩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跪了下来,哭声此起彼伏。
李善什么都听不见了。
除了失去至亲之人,再也看不见他的音容笑貌,为此痛彻心扉之外,他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大唐像是一艘海上的巨型战舰,掌控方向的舵,突然交到了他的手上。
而从前挡在他的身前,替他纠正错误,遮风挡雨的父皇不在了,他被推在了前头,独自一人,面对着极有可能到来的狂风巨浪,和战舰沉没的风险……
他很害怕,很害怕……
“父皇……你醒一醒,别丢下我一个人!父皇!……呜呜呜……”
他伏在皇帝的尸体上哭了不知道多久。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该哭的眼泪早已经哭干了,武柔已经守了一天,满身的疲惫,神情麻木的将一张张的黄纸放入炭盆中,在香火缭绕的烟雾中,看着燃起的火苗发呆。
新皇帝自然不可能一直在灵堂守着,他要面见各地官员,要处理政务,只会在夜晚每天固定的一个时辰时间,安安静静地前来守一会儿。
李善扭过了头,就看见他的舅舅长孙无忌跪在了地上,满脸的泪痕,神情激动,拱手说道:
武柔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
武柔忍不住抬眉瞧了他一眼。
“父皇……父皇……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来,见您最后一面。”
武柔半夜就被内侍叫了起来,和徐充容等一众嫔妃聚集了在了一座偏殿内。
这个时候她们才知道,原来皇帝在翠微宫的时候,便已经驾崩了……
……
消息不明,恐生祸端。
那时武柔正搀扶着徐充容从车上下来,看着远处哭声震天的动静,各自僵在了原地,神情渐渐地苍白……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此突然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陛下的身体抱恙,着急回去。
太子明显身形虚弱,下车的时候被人扶着,身子像是晕厥一样,微微晃了一下才站稳了,然后他说了句什么。
韦贵妃听闻一惊,着急地连忙上了车驾前去查看,然后,便传出了一阵压抑悲痛的哭声。
一抬眼,看见的却是李善年轻的身影。
长孙无忌焦急地说:
“太子和陛下都在行宫,陛下突然驾崩,长安城内若是事先知道了消息,必然会引起恐慌。
长长的车队排出去了好远,她们嫔妃的车队排在陛下和太子的车驾后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太子和陛下的影子。
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呵斥声:
“太子!”
李善心头猛震了一下,又疼得揪了一下眉。
四皇子李泰还是从前那身宽体胖的样子,脸型像极了佛像,乍一眼很面善,只是眼睛太小了,一条缝,还有些吊梢尾,显得促狭。
然后,那声音从车驾前,像是浪潮一样,从人群中滚动过去,众人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远。
他今年二十一岁,身姿颀长挺拔,身上着了龙袍,刺绣的彩色龙纹,在烛光下泛着金光,年轻俊美的脸上满是疲惫,那温和沉静的气质,与太宗皇帝截然不同。
那一刻,武柔脑子里浮现的是太宗皇帝的身影,连忙跪着转过了身子,朝着身后躬身行礼。
被通知天一亮就要启程回太极宫。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代表皇子守灵的四子李泰,夸张地哭出了声来:
李善泪眼朦胧,喉头滚动了一下,逼迫自己坚强冷静起来,声音温和沉静地说:
“好,就按司空说得办。”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长孙无忌,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抖,脑子混沌沌一片,下意识地问:
“下什么旨?”
……
她印象中的陛下已经不在了,在灵堂的棺椁之中,现在的皇帝陛下,是当初那个气质疏离的小晋王,后来的太子李善。
其余的时候,都是后宫嫔妃们和皇室宗亲,披麻戴孝,按照规矩轮流哭丧守灵。
更何况还有吴王李恪在长安城内,他若是有什么动作,太子殿下何其被动?臣建议,将翠微宫里的人都带过来,封锁消息,天一亮,就带着陛下的遗体,仪仗、羽林军回太极宫,再昭告天下,举行登基大殿。”
……
“……不,陛下!你现在就是大唐的皇帝陛下,怎可一味的哭泣,而没有任何应对?下旨吧。”
李善缓步走上前去,一撩龙袍的衣摆,跪在了灵堂前。武柔连忙将旁边放着的香取了四根出来,凑到了烛火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