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小静吧?我是爷爷,快到站了吧?注意安全啊,我和你奶奶就在出站口等你,别害怕!”
手机另一头的声音苍老但和蔼,混杂着喧闹鼎沸的说话声和汽车的鸣笛声,让人听不真切。
“好的,爷爷,火车快到了,我一会儿就下车了,嗯嗯好。”
挂了电话,宋静感觉到一阵疲惫,坐了七个小时的高铁,又做了两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就要到站了。
小玉:【快到站了吗?】
□□上好友黄玉发来消息,宋静笑笑,忙回复了一句:【嗯,马上了,这么晚还不睡,小心明天迟到,老白骂你!】
小玉:【别,老白数落起人来,鬼都怕,那我睡了,你注意安全!】
宋静:【嗯,放心,晚安!】
她活动活动肩颈,取下自己的行李箱一步步往车门口走,等待下车的间隙她看了眼窗外暗沉沉的天,才发觉已经很晚了。
外面淅淅沥沥的落了雨,她忙从随身的书包内取出一把紫色的晴雨伞来,随着闹哄哄的人流挤到了出站口。
不同于M城的炙热,H城格外阴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天的缘故。一阵风过,她感觉到一阵凉意,身上裸露的肌肤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她四下寻找着,看到的是一个个模糊的面孔:“喂,爷爷,我在出站口这里,好,不着急,我去前面路边等着,就那家‘酒水超市’旁边。”
超市不大,里面也没什么人,老板坐在收银台前悠闲地刷着手机,她转过头开始审视起这个自从八岁离开十年来再也没有回来过的地方,不过四下漆黑,其实也看不清什么。
一盏盏刺眼的车灯透过雨幕让人眼花缭乱,她不由得眯起眼睛。
车站很小很破败,周围围了一圈门脸简陋得像是非法经营的小旅馆、小超市、小面馆之类的,公交车、出租车的滴滴声震得她脑仁一抽一抽的疼。
一切都透着陌生的感觉。
突然一辆车疾驰而过,带起一串泥点子涧了她一身。
那双原本干干净净的小白鞋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后已经污浊不堪了,仔细看还能看出上面重叠着的三个不同的脚印,像极了她此时混乱烦闷的心情。
附近传来嘈杂纷乱的低喝声还有沉闷的打击声,虽然被周遭的喧闹所掩盖,但还是时隐时现的传到了她的耳中,而且越来越明显。
循声望去,是超市旁一条黑漆漆的巷子深处传来的。
“你他妈不是牛逼吗?今儿怎么装死了?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跪下来给你爷爷我磕三个响头,再说一句:爷爷我错了!老子就他妈饶了你这次。”
一旁有人厉声道:“草,装什么聋子,大哥说话你没听见啊?”
一声剧烈的咳嗽后,一个男子嘶哑地带上了笑意,听着很是年轻:“你们有能耐,就打死我!我烂命一条,正好也不想活了!”
空气有短暂的凝滞,只剩下落雨和行车的声音。
“操,你他妈威胁谁啊?真以为咱们怕了你呢?怂逼一个,到了这会儿还装。大哥,你先回去,我帮你再修理他一顿,让他小子长长教训。”
一声轻哧后,才愤愤地啐了一句:“冯彻,你他妈不怕死,老子知道。倒不是怕了你,老子前两个月个月才出来,不想再进去了,不过如果你给脸不要脸,我也不介意手上再沾一条人命。你给我记住了,给我离赵倩远点儿,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然下次老子就废了你!”
凶狠阴骘的恐吓之语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但转瞬即就被四周的嘈杂声淹没。
一行十几个人从巷子里涌出,一边得意地吹口哨一边嘻嘻哈哈地笑着。
宋静一时有些怔然,不过心下也没有多做计较,她向来是不爱管闲事也不喜欢看热闹的,刚才也不过是事出凑巧,让她听了一耳朵八卦。
空气里有浓重的腥气,一股一股地往人鼻子里钻,让宋静有些忍不住的感觉胃里恶心。
她应该走开的,深夜大雨又是碰到这么一群地痞流氓,其实一切都透露着危险的讯号。
可她就是没有动,也许是忽然的善心发作,也许是男子那句“我烂命一条,正好也不想活了”和她记忆里某个片段重合了,突然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触动。
暗夜里闷雷声滚滚,压抑地让人透不过气来,巷子里一片死寂。
宋静撑着伞借着手机的光亮一步步走过去,直到垃圾堆旁仰躺着一个人。光线太暗了她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阖着眼,一动不动,想来是受伤不轻。宋静没有靠得太近,连忙打了120,这才轻手轻脚地过去,将伞半拢住他的上半身,连那人的样貌都未曾细看,就匆匆离开了。
听到女子走远的脚步声,男子才睁开眼,借着微弱的光看向巷口那道纤细的身影,半晌才转开视线,饶有兴趣地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