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自顾自说到太晚,后面就没听到他的回应了,想必他比我还早睡着。他的身体素质不如我,连我也没撑住,他倒下是理所当然。
两个人的被窝,比一个人温暖许多,库洛洛可能考虑着同个问题。又或是累得没缓过来,他还想赖床?
现在还早,我不打算纠结,转身平躺着继续睡。
……
这场短暂的睡眠和前一段几乎昏睡的经历不同。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是个旁观者——这个表述也不准确。我没见到任何连贯的事件,只有断裂的意向。
雨水,乌鸦,不知何处发出的刺眼的光,一个圆圈,被风吹向我的火星,最后是尖叫的女人。
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声逐渐转成教堂的铃声,我终于从毫无意义的梦境中脱身。缓了几个呼吸平复心情,我扭头看向身侧的人。
这次库洛洛不装了,我们进行了短暂的,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对视。
“早上好。”他的声音有点哑。
我想说话,又想起没刷牙,于是沉默了。朝他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下去。
我要起床了。
他识趣地下床,往自己的位置走。看着他的背,我的嘴比大脑先动,喊住了他。
“库洛洛。”
“你会不会扎辫子?”我问。
话刚出口,我也觉得有点怪,他这点头发怎么可能会呢?但不会的话,可以借他的眼睛勉强作镜子。
我对能印出脸的镜面物体的需求达到了病态的地步。
出乎意料的,库洛洛沉默了一会,思考后却回答:“我可以试试。”
他走回来和我并排坐下,接过发带。我盘腿坐在床上,背对着他。
“把头发拢好,先像打结一样固定住,再缠几圈增加稳定性。”
我指导他,“扎高一些,不要歪。”
他尝试把头发握住,发尾扫过我的脖子,痒意像涟漪一样晕开,头皮随后传来拉扯感。他的动作很快,几乎像个熟练工,手指应该很灵巧。
“好了。”他说。
我转身给出下一个指令:“看着我。”
他虽然不理解,但听话地照做。于是,我在他的眼里看见自己的样子。
目前看起来还挺有精神的,我的脸没有脏兮兮,也没有黑眼圈,不至于像个流浪汉。
以上结论让我欣慰。我很满意库洛洛的配合,给了他一个友好的善意的笑脸。
他故作乖巧的姿态,和伊路有求于我的时候很像。
其他人快走光了,我拉上他,也往外走。
不管是我父亲,还是我本身,库洛洛能从中获得太多梦寐以求的资源。与此同时,我的目的也足够单纯,我甚至不属于这里。
我理解库洛洛的傲慢,明白他不认得几个大字却不愿提起,另想办法回答的行为,他也理解我的傲慢。
想必他已经决定好——第一步是退让自己,让我满意,以便索求更多。
领取到今天的物资后,我们四人再次集合。那两人的失踪没引出任何波折,管理员们甚至没提过一句。
“昨天的面包吃完了吗?”我问他们。
“没。”“没有。”
玛琪和飞坦回答。
对于罕见的新鲜食物,我原本以为他们会忍不住。
克服食欲是和本能抗争。但有余力的情况下,这样更明智。
既然如此,今天就能做些别的安排了。
“下午我们把它吃了。”我补充道,“今天不出门,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练练。”
三人眼里都多了些兴奋,我的视线扫向飞坦。他接到我的挑衅,反而露出更挑衅的笑来。
……
人们三三两两走得差不多了,我们也找到一块空地。虽然区域不大,但没有树,没有草,背靠墙根也没有垃圾,是适合练功的好地方。
“飞坦,”我稍眯起眼,笑起来,“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没问题。”
说话间他就冲刺过来,腿部肌肉爆发力很强,确实如库洛洛所说,他的速度不慢,但姿势上有太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他的身子压得不够低,增加了不必要的空气阻力。
除此之外——他这时已到我身前,我们差不多高,他手上没有武器,只是抬肘企图击中我的脸。
用肘部攻击可能出于他的战斗经验,肘骨是最锋利也最坚固的关节。
触到我的前一瞬,我才不疾不徐地回应——身体后倾,使用肢曲留下幻影,侧身闪到他的身后,击中他的背。
飞坦的身体在向前倒,我拉住他的衣服,他不仅借这个力量站住了,还顺势后空翻想制住我的手,借此逼近颈动脉——差距太大,我能清楚的知道他的下个意图,甚至不需要观察肌肉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