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犹豫后,红叶姐还是接受了我的提议。她的情绪正在逐渐平稳,最后不再产生我能够探触到的波动。作为调节者,我无法评判如此突然的转变究竟是好是坏,只好又叫来符叔,想着再加两个菜。毕竟对红叶姐来说,这餐过后,是否还能食而知味,就很难说了。
“来半份烧鹅怎么样?这算是符叔家的招牌菜,蘸着话梅酱吃很清爽。”我又把菜单递给红叶姐,“你再看看?”
“看菜色确实都很不错,难怪你出差的这段时间,总能听说太宰来这家店。”
符叔乐呵呵地给红叶姐介绍着自家的拿手菜,听到太宰的名字又接过话茬:“哦,那位总是带着伤的先生吧?他每次来都会说‘照着小理常点的给我上一份’。头一次我还唔知小理是谁,后来一想,应该是你。”
“也就他那么叫,真是麻烦您。”
“哪里的话,每次都给他上金钱肚和白灼菜心,外加一盏红豆沙,可对吧?”符叔又笑起来,等待红叶姐点完想吃的菜,他又慢慢走回柜台。
“以前我们也畅想过离开横滨后应该靠什么营生。也许是继续做吴服生意,或者也是像这样,开一家小馆。”红叶姐扫了一眼符叔的背影,“结果兜兜转转,我还是以港口Mafia成员的身份坐在别人的店里。”
“这工作的坏处确实很多,朝不保夕,命悬一线,也不怎么见得了光,但它也是唯一能让你报仇雪恨的途径。”我收回跟随的目光,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如果是叛逃成功的红叶姐,我不会认识,更无法提供帮助。作为森先生的助理、和你还算信任的同僚,我有义务提醒:既定事实面前,畅想无意义。”
我很少甚至可以说从未和别人说过这样的重话,话音一落,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可红叶姐赞许地对我点了点头,夸奖我“成长了不少”,我只得附和着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成长?这个词听起来实在有些滑稽。我仅仅是发出职责内到提醒,就可以称之为“成长”吗?按照这个评判标准来看,红叶姐才是需要接受历练的幼稚鬼。毕竟,这个想法对于红叶姐来说太过敏感,很容易引火烧身。
这一顿吃完,红叶姐又出了两天任务,我则整理了未来两周的工作内容,准备交接给中也。中也刚开始听我说要拜托他帮忙处理工作时还颇为痛快,告诉我尽管放心交给他便是,结果我叫了两个同事和我一起把文件夹送到中也办公室门口,他狠狠叹了口气。
“我倒是能理解首领助理的工作很繁琐…只是这也太多了。”中也这样向我抱怨,甚至接过文件夹的时候还发动了异能,深蓝色的文件夹环绕在他周围。“难以想象首领助理每天过得都是些什么生活。”
明明从办公室门口走到桌旁只有不到十步,明明让同事送进去也可以!不至于操控重力吧…
“…中也,我倒是能理解你的异能很厉害,只是这么用未免有些浪费体力。”我学着中也的语气,“你应该祈祷我可以在两周内顺利解决问题。”
“哈?这是自然的吧?”中也挑眉,语调里带着轻快的调笑,“要不我再用手谕加个期限?这是可以的吗?”
…但很显然,情况并没有中也想象的乐观。摆在眼前的第一个问题很直观:吴服店荒废了太久,能否找到有用的线索很难说。
那些光鲜的生丝布料早已受潮虫蛀,散发着令人不快的霉味,仔细看的话还能找到渗进纹理里的血迹。这一点与森先生提供的资料吻合,先代首领对飞影君处决发生在这家店里。
甚至不用阅读处决记录,光凭观察都能够想象到当时的飞影君有多么无助。二十畳的店面被衣架和展柜塞得满满当当,接待柜台充当了屏风的作用,挡住了直接出门的逃生路线;二层的试衣间和裁衣间又是和室常见的纸拉门,根本无法阻挡异能与子弹。
至于那些摊散在柜台上的账目本——记载着进货、订做与售卖的墨迹,被血迹晕开后,又重新混合成暗赭色的团块,默默记录着这场悲剧的始末,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红叶姐一直站在店外,我知道她是怕自己触景生情,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临出发前我曾劝过她不要跟来,但她执意如此。倔强的人总是喜欢和自己过不去的坎较劲,似乎这样能够证明自己不会被难过打败。红叶姐是不折不扣的倔强者。
我趁着和她分享情报的间隙用异能试探了她的情绪,反常的是,她虽然难过,却没有产生其他的情绪波动。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我收回手,思考了一下措辞,“告密者的痕迹并不多,似乎进入这里后便人间蒸发了。”
正如我所说,店内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又转了两圈,各种猜测在脑海里忙着打架,最后合理的一条占了上风:
没有离开的脚印,店内也没有其余翻动的迹象,这是混合在一起的迷惑选项。没有脚印,也许是告密者选择跳窗、密道之类的离开房间,这些可以稍后求证;重点应该是没有翻动痕迹,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