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刻意放轻的脚步落在杂草与枝条上仍不可避免地发出沙沙声响，克制的喘气声听上去费劲又快接近于无。
纪绵绵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手抱着朏朏往前跑，按下想要回头看的欲望。
突然，纪绵绵感觉自己踩到了一截枯枝，断裂的动静在这片密林中显得由为清晰，刚想抬脚又被杂乱无章的树根拦住去路，
见此纪绵绵抿了抿嘴，努力平复呼吸、收敛气息，缓缓回头看了一圈周围。
细碎的阳光从茂密树叶中淌下，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晦暗不清。
纪绵绵咬了咬牙，那些咒怨低语似乎再一次蠢蠢欲动，而她喉咙里翻上来的血气，让她明白周围有大量的恶灵正在窥探。
朏朏的灵力安抚固然有效，可纪绵绵早在抱着对方往前跑的时候便有意用自己的灵气盖住，如今身体与心理的两相对冲，逼得纪绵绵几乎要呕出血来，只能用手强行扼住。
“你是谁？”
突然响起的女声惊得纪绵绵手脚瞬间僵直，好半天都不愿意回头去看。
身后那“人”似乎是奇怪她为何不转头，抬腿便往纪绵绵的方向走来。
纪绵绵不动声色地拿出刻刀，将朏朏的脸捂在怀里，唰地一下转身就要向来者刺去。
猎猎风声响起，是拳拳到肉的声音，间或还有衣帛撕裂的动静。
直到一道金光冲出却被紫光挡下，两道人影才分开。
纪绵绵连连往后退了几步，正打算要跑，却听见那人柔柔笑道。
“纪大人，我是暇莞，好久不见啊。”
“暇莞？”
纪绵绵用手指挡住刻刀，假装已经收了回去，再仔细打量面前这自称“暇莞”之人。
笑声娇娇柔柔的女子面庞幻化，逐渐露出兔子模样，手指轻轻捏着长耳朵像是在梳理。见纪绵绵依旧是满脸警惕，她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许是纪大人不记得我了罢？百年前小的光顾过灵轩，当时还有些不讨喜呢。”
纪绵绵似乎是想起来了这号人物，瞥过对方露出来的特征还有脸上一条并不明显的疤痕，依稀能和记忆里那只讹兽对上。
那位可没有给纪绵绵留下多好的印象，于是她毫不掩饰地皱眉发问，
“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找点炼丹的草药，”女妖突然眼睛一亮，“纪大人也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吧，咱们一道？”
纪绵绵看向她并不说话，似乎是在琢磨这件事的可行性。
刚刚在打斗的时候，纪绵绵察觉到周身的恶灵似乎远离了此处。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些黑雾也散尽，只有阳光留下的光斑随着风起风停而晃动。
看上去变回了正常森林的模样，气氛惬意舒适，鼻尖还有落叶的湿润味道。
纪绵绵揉了揉怀中的朏朏，瑟瑟发抖的一颗灰色毛团紧紧贴在纪绵绵的胸口，连耳朵都撇了下去。
空气安静了许久，没能得到回复的女妖并未露出半点不耐之色。
“行。”
纪绵绵淡淡开口，微微敛眸看向对方，嘴角勾出浅淡笑意。
“那就走吧，请？”
两个窈窕身影渐渐没入深林，接着便被黑雾掩盖。
——
咣——
金光锁链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被捆住的黑雾疯狂地挣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而锁链的另一端，却依旧稳如泰山。
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中隐约带着点怒火，轻阖眼皮，骨节分明的大掌一拉锁链，那黑雾便被扯成碎片彻底泯灭在空气中。
言诤周身一片都被空了出来，莹白如雪的毛发照亮了这一方空间，露出一个巨大的笼子边角。
而在那笼子的四周，是颤抖、翻涌着的黑雾。
随着言诤的缓步靠近，那浓稠的黑雾似乎想向外逃窜，可刚一冲出去，便被金光锁链缠上。
接下来便如同它的先辈一般，被绞碎、灰飞烟灭。
剩下的黑雾像是呆滞了一下，接着疯狂地想要往笼子内挤，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言诤自是没有漏过任何细节，瞧见黑雾这番动作，不禁冷笑一声。
金光锁链一甩，金属结连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那金光锁链不断挥舞、鞭挞，浓稠的黑雾正以可以观测的速度变得稀薄。
——
幽暗的湖水之下，一双灯笼般泛着绿光的大眼正无声注视着面前飘过的白纱。
飘渺的白纱像水草，却又触不到实体，只是从面前经过时，耳边响起似有若无的只言片语。
那双可怖的大眼似乎动了动，接着湖水翻滚，那些白纱却不为所动，依旧像幽灵一般四处游荡。
低沉的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