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到底比文士放得开,宴席上,大家酒酣耳热,说话也随意了起来。云麾将军大力夸赞一位姓陈的小将军,说他本次抗敌功不可没,真乃英雄出少年。
李昭看了那位陈小将军一眼,发现他长得很像她前世见过的某位当红男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赞赏道:“早就听闻陈小将军英勇过人,没想到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顶着李昭灼热的目光,陈小将军瑟瑟发抖,向来流血不流泪的七尺男儿差点当场哭出来。陛下为什么这样看他?他不想进宫当男皇后呀,呜呜呜。
散席后,李昭将陈小将军留下,笑容可掬:“陈爱卿,朕给你看个宝贝,且等朕片刻。”
陈小将军泫然欲泣。嘤嘤嘤,陛下笑得好可怕,我不想看宝贝,我只想回家。
待李昭回来的时候,殿里已经没了陈小将军的身影。宫人说,陈小将军肚子疼,唯恐御前失仪,就先走了。
李昭看了眼手里拿着的金弓,颇觉遗憾,她还想亲自把这把金弓赏给他来着,现在只能交给石青:“把这个赏到陈小将军府上吧。”
石青应道:“是。”
今年注定是不安稳的一年,秋闱尚未开始,礼部便上报:有人女扮男装报名参加秋闱,好在官员及时发现,才未酿成大祸,此女刻意隐瞒,蓄意欺骗,目无法纪,藐视朝堂,罪大恶极,理当处斩。
礼部将此人的罪行渲染得罄竹难书,听到“女扮男装”四个字,李昭感觉脖子隐隐作痛,对礼部官员道:“先别急着砍头,带过来让朕瞧瞧。”
礼部立刻将犯案的女子带了过来。
李昭看着低头跪在下方的女子,道:“这么漂亮的脑袋,砍掉可惜了。”
群臣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望向那蓬头垢面的女子,散乱的头发遮得不见五官,满身脏污,兴许是在牢里关押太久,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臭水沟气味。
群臣:陛下对“漂亮”怕不是有什么误解?
李昭想了片刻,摸着下巴道:“来都来了,那就把秋闱考完再走吧。”
群臣:哈?
就连原本低头跪在地上的女子都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昭,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李昭对礼部尚书道:“给她换件干净的衣裳,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你们明明是礼部,怎么一点待客的礼节都不懂?你们又不是刑部。”
礼部尚书:“……”我做错了什么?
刑部尚书:???我又做错了什么?
李昭继续道:“换完衣裳就去带她考场吧,弄辆马车送过去,别耽误了考期。”
群臣:这是个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大昏君!
秋闱结束后,李昭在早朝时特意向礼部尚书询问那位女子的应试结果。
礼部尚书趁机表达惆怅的心情:“此女虽科考达到举人名次,但从无女子应考的先例,此番该如何选录?微臣属实为难。”
“按照名次选录便是。”李昭道,“皆是有才之辈,又遑论男女。”
群臣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心情。
停顿片刻,李昭又道:“既然巾帼不让须眉,今后科举考试便取消男女限制吧。无论男女,皆可参加科考。”
群臣:这他妈就过份了!
“陛下,此举有辱先贤啊!”
“陛下,此举不合体统啊!”
“陛下三思!!!”
李昭语气平淡:“尔等七尺男儿,难道还怕比不过区区小女子吗?连女子都比不过的男人,朕的江山社稷要交给这样的人吗?”
群臣:“……”我竟无言以对。
李昭:“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群臣:昏君啊昏君!
顶着满朝文武的反对,李昭将诏令颁布了下去。果不其然,第二天,各方奏折便如雪花一般纷扬而至,李昭苦哈哈地批了一整天都没批完。
临近立冬,顾沉宵终于要启程从南方回京了。听到消息,众人喜悦又激动。
群臣:顾相,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我们快要被这个皇帝给气死了。
李昭:顾爱卿,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朕快要被这群大臣给烦死了。
立冬那日,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梅树开出零零星星的花,缀在枝头,细雪从错落的枝桠间落下,仿佛薄薄的纱幔笼罩在天地间。朱红宫墙,金色琉瓦都染上一层浅浅的白,整座皇城都显得清冷起来。
李昭漫步走向紫宸殿,身后,石青替她打着伞挡雪。
远远的,她看见一袭人影立于巍峨沉雄的宫墙之下。那人影孤峭,难掩风尘仆仆之色,夹雪的朔风拂过他曳地的衣衫,撩起一道翩然弧度,他嘴角微微牵起,素来幽深的眼眸泛着柔和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