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生暖不想承认,可否认又像要吵嘴,她一向不爱与人发生冲突,就只能勉强地向上扯了扯嘴角,原本想掩饰尴尬。可皮笑肉不笑,显得愈发尴尬。
“祖霖又跑哪儿去了?”谢有妹朝外面瞅了瞅,见家里的摩托没了,絮叨了起来:
“这男人不管不行,回头你说说他,得出去找点事做了。大小伙子,有手有脚,不干点啥,把人待废了。”
姜生暖很想叫她一声“妈”,可实在叫不出口,那改口费她的确拿了,但转手就给了爸妈,这会儿却得她承担后果。
继续叫‘伯母’,好像故意跟她对着干一样,干脆什么都没称呼。
“他出去给我买药膏了。您都管不了他,我又没你厉害,更不行了。”
她明明想奉承,说点使人和睦的话。但可能老公实在不成器,听起来就像阴阳怪气。
“啥意思?我没管好自己儿子呗?”谢有妹原本想上楼了,忽地停下来脚步,爹味儿十足地说教了起来。
“老爷们是天,得哄着,哪能使唤他做事?传出去,也不怕外人讲你。我山城女人的传统是,男人八十为童,女人八岁为母。意思就是八十岁的男人,还跟孩子一样,女人八岁就得学会照顾人。我家娶你,不是请个祖宗回来供着。”
姜生暖仔细回想,也不记得谢有妹当过人民教师,啥时候这般好为人师了。
更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成的祖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祖宗?
谢有妹忙碌了一天,实在困得厉害,省得明早起来成肿眼泡。瞧她一副闷葫芦的样子,懒得再多看她一眼:
“我以前干农活忙的时候,顶多把碗筷泡水里搁一天。哪个好人家把碗筷留到过夜的,赶紧洗了上床睡觉,明早还得起来干活。”
算了。
姜生暖叹了口气,重新回了厨房,收拾那些仿佛永远也收拾不完的碗筷。
抹布没有一块干净的,便捡了两块,去到外面的水池边洗净。
夏季,是凉爽的夜晚,奈何架不住蚊子多。一波接着一波,往身上涌来。那些蚊子甚至不在黑夜、趁人睡着时行凶,哪怕下一刻就被拍死,临死前也得汲取一口新鲜血液。
姜生暖抬手挥了挥,转身折回去想找花露水,心里却先泛起了嘀咕。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肆意翻动抽屉,万一被婆婆瞧见,会不会以为她手脚不干净,想偷钱?
试探的手又缩了回去,将抹布在水泥打就的搓衣板上反复揉搓,又打了肥皂,见泡沫丰富的覆盖下,抹布从乌漆麻黑,已恢复了本来的颜色,才甩了甩手,拎着去到厨房。
将碗筷一一规整,搁在清水下冲洗干净,又一一擦拭过后,才整齐摆放进用木头打制的橱柜里。
干到半夜,累得直不起腰来。上楼时,只觉腰酸背痛。沈祖霖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她想给他打个电话询问,可又一想到,男人要靠自觉。
否则自己不光成了从前最瞧不起的、查岗的怨妇,还可能被他嫌弃——管得宽。
她是没有自己的事做了吗?
将楼下的门虚掩上,自是没从里面反锁,转身去阳台取了干净的毛巾,洗澡,睡觉。
睡到半夜,天还没亮,姜生暖就被推醒了。
睁开眼睛,感觉身上冷飕飕的,屋里开着空调,被子被沈祖霖扯去大半。
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大概是累狠了,就睡得沉。从前也没有认床的毛病,陡然间换了新环境,倒是睡眠质量好得出奇。
只她无心去问沈祖霖,已先看见婆婆直勾勾地站在自己床头,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自己。
“几点了,还不起?去菜地里摘点白菜回来,早上煮面吃,待会你公公就要起来了,赶紧的。”
谢有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
“我去?”姜生暖还没从迷糊中,彻底清醒过来。
“不然呢?我们娶媳妇儿进来是干嘛的?当农村少奶奶啊。”谢有妹说完,出去前,不忘补了一句:
“刚刚我闺女骑摩托,已经把彩礼给你妈送去了。”
姜生暖明白她的意思,可还是觉得委屈。
昨晚干了大半夜活,早上还得伺候一大家子。
早前在娘家,爸妈虽然把钱都给儿子,但爱都给女儿。家务活基本上都是妈妈一手包揽,不怎么让她动手。一直说‘女人不用学这些,等将来嫁人了,自然都会了’,她那时候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算是实践出真知了。
“嫁人前,你妈没教你怎么做家务,伺候公婆啊?她就不怕你没男人要,被婆婆打,让公公赶出去?”谢有妹说完出去,姜生暖才爬起来,去凳子上拿自己的衣物。
还未套上,就被沈祖霖一把搂进怀里:
“陪我再睡会。”
“时候不早了,要是公公起来,看饭还没做好,肯定得跟我发火。”姜生暖心里急,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