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均没有任何异样。
“殿下,琉璃杯中的酒无毒!”
“不可能!”俞蕴惊恐高喊,“老师忘了?上一回,本王就是喝了这种气味的酒,才会中毒命悬一线!”
瞧她这般失态,景钟书皱了皱眉,语气却也温和,“殿下,您上回中的是无色无味的罗刹之毒。而您闻到的味道,皆是这‘满殿香’的酒气。”
原来是一场乌龙!
权贵们如梦初醒,十分默契地互不相看,恢复姿态、整理衣装,淡定自若的坐回位置。
殿内气氛恢复如常,众人的目光却无法从俞蕴身上移开。
他们这位尊贵的王女殿下,依旧佝偻着脊背,双臂抱腿缩卷在软塌一角,将头深埋在两膝之间,像一只遇到危险的鸵鸟瑟瑟发抖。
朝堂上目空新王与百官,平日里心狠手辣的俞蕴也会害怕?
她异于往常的表现,让众人讶异且不明就里,殿中寂静的好似空无一人。
酒中无毒,俞蕴自是清楚。
她演这场戏,就是要颠覆原主人设,给韩闽中看到一个被朝廷暗杀吓破胆,只求活命的五王女俞蕴。
“老师······”俞蕴直起身子跪在软塌上,双手抓住景钟书手臂,央求道:“本王心跳的厉害,今日就到这儿吧。”
景钟书皱了皱眉,转瞬又笑着轻声安抚:“殿下,刚才只是误会。宴会这才刚开始,客人们也都未尽兴,您怎能退场?”
俞蕴料到他不会同意。
燕平权贵偏安一方,家族世代积累的财富,也够他们富贵一生。可人性对权利的追逐,再加上景钟书对谋反成功后的允诺,让他们的野心蠢蠢欲动。
但谋反罪名之大,燕平权贵自是心知肚明,难免会有所犹豫。
现今周王年幼,朝政都把持在宰相樊毅手中,整个朝堂就好似换了主子。官员们为求自保,表面以他马首是瞻,私下也怨声载道。
原主与景钟书打着“清君侧”的口号,倒也是师出有名。
今晚这场宴会,景钟书安排鲜少在人前露面的原主,亲自下场拉拢燕平各方势力,坚定他们支持原主谋权篡位的决心。
估计景钟书这会儿震惊加愤怒,心里痛骂俞蕴脑子拎不清,说胡话拉胯他!
虽说穿书后,他对自己还不错,极尽关怀与照料。可为了保命,俞蕴也顾不上许多,决定乘胜追击结束这场宴会。
“老师!”俞蕴挣脱秋实压制,起身与景钟书比肩而站,高声喊道:“本王实在是怕,咱们还是把兵权交还给朝······”
“殿下!”景钟书再无法保持表面淡定,又气又恼的大声呵斥。
俞蕴立马闭嘴,她的目的已然达到。
站在殿门旁的韩闽中虽安静如斯,但今晚的这场闹剧必然让他印象深刻。相信很快,远在幽州的朝廷对燕平五王女的认知,会有另一番景象。
“景先生,殿下是怎么了?”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疑问。
权贵们与俞蕴接触不多,却也知其人冷傲暴戾。对于朝廷多年打压满腔愤怒,她整日待在军营勤于练兵,就是要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可今日看来,这位五王女并不似传言中强悍,甚至过分胆怯。
这样的一个人,值得他们抛家舍业,赌上性命追随?
景钟书眉头深锁,眼眸中浮现一层不常见的阴霾,意识到再让俞蕴待下去,他多年谋划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各位,五殿下身体不适。宴会就到这儿吧。请各位见谅!”
景钟书话音刚落,俞蕴就迫不及待朝殿门处而去,真是一刻都不愿待在这里。
这里的每一物每一人,都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适才她表现出的胆颤心惊,正儿八经是发自内心的真实反应!
俞蕴一直都是个甘于平庸的人。
因是独生女,从小到大被父母保护的如温室花朵,为她全力屏蔽危险与困难。
大学毕业后,她又遵从父母安排选择一份安逸的工作与生活,就像一艘停靠在避风港的小船,再也不愿经历海上的狂风暴雨。
即便是现在,作为穿书者的俞蕴,哪怕手握事半功倍的金手指,她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俞蕴之所以爱看大女主爽文,不也是因为作者笔下的女主热血机智,杀伐果断,敢于直面困难。这些特质,与现实中的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把自己代入到虚幻故事的主角身上,感受其惩奸除恶的快感,享受其功成名就的荣耀,这些都是现实生活不能给予俞蕴的东西。
可当穿书后,身处书中动荡且凶残的世界,在一次次暗杀中险象环生,俞蕴才真正明白,自己始终是一个怯懦的普通人。
“谋朝篡位”这等高段位的事情,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承担与承受的。
保全自己项上人头,安稳过活才最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