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久居于此不是个办法,我知道你本性自由,行止由心,可现在这么一闹,父亲肯定心疼了,去不去宫里也还不一定。”
一阵风拂过,带起芷兮肩上一缕青丝,“妹妹有所不知,我从家里逃出来并非只因不想进宫,这原本是母亲的安排。两月前,北襄王对我朝下了战书,圣上为息战竟想派公主去和亲,因此与张皇后闹得不可开交,父亲为了加官进爵,于是瞒着你与主母在圣上面前提出让我替公主嫁去北襄。我实在委屈,就偷偷将此事告与母亲,她便心生一计,暗中派人护送我改名来参选扶光派的比试,若是考中,就对外放出我病死的消息,我就能永远留在扶光了。没想到眼下被父亲抢先一步,竟还给了悬赏!”
芷兮脸色铁青,吓得子慧不敢出声,眼中满是心疼。
“姐姐……”
芷兮向远山望去,又开口道:“可这儿也倒清闲,师兄弟们一个个道骨仙风,我们想那么远又能如何?不如你也留下来陪我吧。”
“我可住不惯这穷山恶水。”
“呵,你初来扶光,我先带你去看看这山景,平日在京城可见不到。”
芷兮朝布满青萝藤的石径跑去,一路上云海越积越多,雾霭苍茫,有如仙境,不远处青峰耸立,直奔云霄。
两人在一丛彼岸花旁停下,火红的花丛衬得人格外明媚,山风拂过,将松香请入口鼻。
芷兮卧在山石上,双手枕在颈下,更像个浪荡公子。她掏出一支口箫,对远山吹上一曲,山谷报箫乐以悠扬的回音。
“要是能一辈子呆在这样的地方多好!”芷兮望着眼前美得溢于言表的景色,却只觉得苍茫寂寥。
“来喝桂花酿!”两人身后猛然传来一句,壬洛走上前来,目光绕过芷兮,来到远处苍翠的山林。
玥荣道:“壬洛姐姐原来一直在偷听啊!”
“我刚刚才找到这儿,有些话想同尔朱羽妹妹说。”
“这位是?”
“这位姐姐是扶光派的护法,昨晚我被侍卫拦下,幸亏遇上她带我进来。”
“原来如此。”
壬洛转而对芷兮说:“我不知困住你的是什么,但追寻自由的人总归是不愿在一处久留的,我也曾执着于一隅,在那时有亲故相伴,可还是使人倍感寂寞,我在那里享尽了从前没有的荣华富贵,已是万幸,我以为我的根就扎在,可人与人的命运终究不同,执着也无用,这天下说变就变,在哪都有束缚,这里也一样。”
“师姐这话我还不懂,要想摆脱身不由己的境地,绝非易事,但愿我们今后的路好走一些。”
壬洛接着说道:“什么时候准备下山了,就来找我,最近逆党作乱,一路上多加小心。临行时想我再教你两式剑法,就当作是送别礼。”
“那就借师姐吉言,”芷兮扬唇一笑,俯身行礼。
午夜,山林中天色沉郁,黑云频频,宛如化不开的焦墨。
客舍内,芷兮毫无困意,只浮想着白天的事。
她撑起头,望向窗外长夜繁星,这深山独有的景象。
“荧惑高照,入庙太微,这是破国乱军之兆,朝中恐有兵叛,难怪爹爹急着邀功自保,遣我替公主嫁去敌国。母亲先前念叨的婳绫院虽是个安宁所在,但以我的性子,呆在皇宫恐怕会惹出更多事来,倒不如上山当个游侠痛快。国难当头,却靠牺牲女子以安社稷,要这满朝将军有何用?”
她正喃喃低语,恍惚间砖瓦碎地之声,立刻起身,推门出来,门外却什么人也没有。
“谁在那里!”
没有回应,但唯独玥荣的屋子门扉虚掩。
她奔向那间屋子,里面竟无妹妹踪影,空气中带着一种令人目眩的松香,她赶忙掩住口鼻。
“许是她昨天说的那墨贩来此挟人索财,可这九壬山的地图画在一种特制的纸上,需用扶光山寺的符水浸湿才能显现,这两样东西,只有应召比试的弟子才能拿到,此人如何得知扶光派的详细位置?身份想必不简单,得赶紧去镇上打听清楚。”
芷兮蒙上黑纱,打晕侍卫,闯开一道侧门,快步跑去清洛镇上。
行至山脚,她却被一个麻袋猝不及防罩住了头,一阵熟悉的暗香扑面而来,直呛入喉咙,使她无力反抗。
一早,白绛辰便来到客舍,却迟迟不见芷兮出来,才知出了事。
白绛辰将墨贩嘱托与芷兮失踪一事悉数转告少主与护法,便匆匆下山来到镇上。
绛辰破开墨店大门,径直闯入。
“何人擅闯?!”
堂内徐步走出一人,蒙着面纱,长袖一甩,两排银针便呈巨爪形朝白绛辰打来,白绛辰闪身避过,排针如跃鱼在空中划过一流线道便斜插进土地中。
那人双踵离地,提刀滑行而来,白绛辰不得不转守为攻,使出钩纶将劈来的弯刀挡下。
面纱飘落,正是墨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