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巨宝(2)(1 / 2)

邺城外十里,驻屯有重兵。

再入城内,反倒街市太平,人群熙攘,只是偶然间听到街边投石为戏的小儿念起一曲新鲜童谣:“百尺高竿摧折,水底燃灯灯灭。”听来让人心头发紧。

高叡将郑氏和清操安置在馆驿,与孝瓘往北宫门去。

远远的,便看见那高悬的七具无头尸身,及至近处,方看清身前木牌,镌刻着死者姓名。

高叡驻足看了一会儿,反奴里竟有南梁名将兰钦的纵子兰京,他转看孝瓘,却见孝瓘长眉紧蹙,面色惨白,赶忙上前捂了他的眼睛。

孝瓘推开高叡的大手,故作坚强一笑,他笑得很勉强,肩膀也在瑟瑟发抖。

高叡拍拍他的肩膀道:“谁看了都会害怕。”

二人去晋见高澄,却吃了闭门羹。

他们正预备去京畿都督府见太原公,却见殿廊下,黄门侍郎崔季舒正捻须吟诗,凉凉的秋风平白送来一句——“将军既下世,部曲罕遗存”。

孝瓘只觉得心似被什么锐物刺了一下。

“怎么了?”高叡关切的问。

孝瓘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

“郎官大人好雅兴。”高叡笑着迎上去。

崔季舒却飞快的抹了下脸,踉踉跄跄的奔跪在地。

高叡心中也是一紧。

黄门侍郎本就是天子近臣,崔季舒又是高澄的心腹,他与其侄崔暹在高澄的授意下整顿吏治,一时权倾朝野,无人能出其右。

只因高叡的父亲高琛对他曾有伯乐之恩,每每见面才算恭敬,而今忽施大礼,必是发生了不寻常的大事。

“东柏堂……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叡一把将他扶起,急切的问道。

“厨奴兰京造反,刺伤了大丞相……”

“丞相伤势如何?”

“应是没什么大碍吧……”

“崔侍郎……”孝瓘紧紧抓着崔季舒衣袖。

“哎……”崔季舒重重叹了口气,“那日的场面太过混乱,只见两位库直一死一伤,陈元康中了一刀,其他的……没太看清……”

“你当时没在堂上?”

“我……我恰巧去如厕了……”

“如厕?崔侍郎还真他妈会挑时候啊!”身后传来一阵冷笑,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来人黑面麟皮,一路行来似有些微跛。

“太原公。”崔季舒躬身一揖,不敢再多言。

高叡与孝瓘却是愣了半晌——今日的高洋虽面容丑陋,却目含精光,身形猥琐,却举止从容。

“子进……”

“阿……阿叔。”

二人先后唤他,高洋睨着二人,故意矮了身子对孝瓘笑道:“此为宫府,怎会有你阿叔?”

高叡又是一愣,忙随着崔季舒改了称呼,“太原公……预备往何处去?”

高洋微微一笑,“霸府。”

高叡这才注意到高洋手中的黑匣,“这是?”

“漆面的匪首。王兄命我送回晋阳。”

“大丞相无碍吧?……臣想去探望……”

“听说须拔新晋了太子庶子?”高洋不接话,却反问高叡。

高叡不明就里,还是点了点头,“承蒙圣眷。”

“那便速去太子身旁侍奉吧。丞相近前……”高洋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高叡,又点了点孝瓘,“自有四郎应承。”

“阿叔……可他们也不让我进啊!”见不到父王,孝瓘心急如焚。

“你拿着我的令牌,他们会放你进去。”

孝瓘复回齐王府,太原公的令牌果然奏效,驻府的领军将军一路将他送至寝宫。

寝宫所在的院落恢宏,殿宇肃穆,孝瓘不禁心生怯意;他展目四顾,却不见一兵一卒,心中又多了一层蹊跷。

正踌躇间,但觉廊下黑影一闪,他想都没想的冲了过去,口中还不忘大喊着:“父王小心!有刺客!”

眼前白光乍现,扑面而来的是粘稠温热的液体,高大的人影缓缓委顿在他脚边。孝瓘杵在那儿,瞪大了双眼,任凭溅在额上的鲜血流入眼角,他注视着人影后面渐渐浮现的那张脸,头缠苍巾,细目鹰鼻——原来是霸府最忠诚的苍头奴刘桃枝。

“这……这人是谁?”孝瓘指了指地上的人,他故作镇静,声音却明显发颤。

“公子不是说有刺客吗?”刘桃枝边擦拭剑上的血迹,边转身向殿门走,仿佛刚刚杀死的不过是一只蝇蚁。

孝瓘被噎得无语,素闻此人如鹰似犬,只管替主杀人,从不问因由。

孝瓘又低头看了看那死尸,见他着了夜行的黑衫,心中才放下几分歉疚,随着刘桃枝步入正殿。

殿中缀饰层层纱幔,灯光也晦暗不明,內寝更是漆黑一片。

“父王……”他轻声一唤,用惯常卑微的姿势匐跪在地,心下早已如脱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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