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醒来的时候,迎接她的是一团暖暖的光。她揉揉眼睛,暖色中映出那张令她无比生厌的脸--秀眉星目,尖鼻薄唇。
“公主,你可算是醒了!”舍玉冲进猗猗的视野,满脸焦急的问,“怎么会晕倒呢?要不要请医官来看看啊?”
“你是自己晕倒的吗?”孝瓘轻声问。
猗猗虽很虚弱,却还惯性般的讥讽道:“四公子很喜欢管闲事啊!”
“公主!”舍玉连忙制止,“这次多亏了四公子,是他听见你的叫声,救你回来的。你也真是,怎么能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玩呢?”
猗猗惊讶的望向孝瓘,自觉错怪了人,垂下眼帘答道:
“我不是去玩的!是被一阵胡焦味引过去的,结果还真看到有人在那儿烧东西……”猗猗努力回忆着。
“烧什么东西?”
“是……我的画像。”
“就是延宗糊在箭靶上的那幅?”
“咦?你怎么知道?”
“烧画的人是谁?”
猗猗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宽宽的额头,方正的下巴,乌黑澄亮的眼睛,缀在白皙红润的面颊上,熙怡端和,像极了庙里的石菩萨。
“你前世是佛陀吗?”猗猗上下打量这年轻人,见他一袭奴衣仆饰,“你为何要烧这画像?”
那人抿着唇,浅浅一笑,并未多言。
猗猗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那人竟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猗猗的脖子,原本静好的脸庞仿佛被摘下的面具,瞬间变得狰狞可怖,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魔王波旬吗?
“啊!--”猗猗想到此处,边哭边叫着躲进被窝,“我不认识他!他是恶魔!”
“公主!”舍玉拉住被角,“被子里不透气,你快出来啊!”
“不!不要!……”猗猗死命的揪着被子,不肯出来。
“喂,被子里这么黑,你不怕吗?”孝瓘只轻轻一句,猗猗便“霍”的冒出头,正迎着孝瓘忍俊不禁的脸。
猗猗抹着眼泪,抽泣得喘不过气,“怕……怕黑……”
“那今晚就亮着灯吧。”孝瓘正色。
“亮着?……”猗猗不可置信。
烛光明灭,映出清俊的脸,柔和的线条,融融的颜色,一股暖流涌入心脾。
“眼前的男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猗猗心想。
孝瓘想把此事禀明高澄,却被告之高澄已携琅邪公主连夜回了邺城。
失望之余,还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那人既然被猗猗看到了样貌,为何留下她这个活口呢?
他边想边缓步走着,不知不觉到了那株桂花树下。
晨光中,猗猗穿着单薄的寝衣,赤着脚站在清风里,旁边侍着舍玉,焦急而无奈。
“四……四哥哥……”她含浑不清的唤了他一声哥哥。
孝瓘簇了簇眉,对这称呼也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回应道:“大清早,你又跑出来做什么?”
“我……我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不知道你在救我时有没有看到?”
“什么东西?”
“是一支分股的青雀钗子。”
孝瓘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谁料猗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舍玉忙劝解道,“公主,这东西是越找就越找不到,你不找它,没准哪天就自己出来了。”
“不可能自己出来!那是父皇给我的,我一直都随身带着!”
“许是被那人偷走了。”孝瓘若有所思的说。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偷一根摔坏的钗子呢?”猗猗挠着头问。
作为对孝瓘救命之恩的回报,猗猗把自己所见所闻如实禀告给了娄太妃。太妃听到猗猗对那人外貌的描述时,让猗猗顿了一顿,追问了句,“你说他长得很像菩萨?”
“嗯!太妃见过他?”
娄氏摇头,道:“我只是稀奇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相貌的人罢了。”
“他虽长得不错,但凶起来特别吓人,实在是个假菩萨,真魔王!”
孝琬趁机扑进太妃的怀中,撒娇道:“祖母看吧,冬郎是被冤枉的啊!一定是有奸佞小人从中挑唆,先是害家家休离,现在又瞄准了我这嫡亲世子!”
娄氏爱抚着孝琬的辫发,叹了口气,道:“阿惠现在是被美色所迷啊!仲华自幼温婉,曲尽和敬,我便不信她会说出那样的话。”
猗猗看了看那位始终低眉顺眼,侍立一旁的姑母,“什么元氏亮不亮灯的话,是我胡乱说的,不关姑母的事……”
娄氏嗔斥猗猗道,“你这小娘,你家家也不肯好好管教你,整日惹是生非!早知如此,便让你留在含章堂,陪你那私凿地道,意图谋反的兄兄了!”
“太妃!”怒火憋红了猗猗的小脸——她实在无法忍受父皇的名誉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