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谦因被步正前陷害之事,以致心情郁郁,竟身世有感、半宿无眠,疑是自己灾星降世,扰乱了鹰嘴崖的一方水土。遂于天色乍亮,连饭也未用,便往北城出车去了,只为能离静安近一些,以来寻得些许安慰。
如此,等到了寥端巷口,就将车子放于一角,只怔怔坐在那里,望着第三户人家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青衿街的行人渐是多了起来,却仍然不觉。
这般境况,即使有人上前雇车,但看他不发一言,又木头似的坐着,岂能不生有疑惑,皆认为其脑瓜不灵,从而放弃了。偏是如此等过一个头午,别说静安,便是胡烨都不曾出现。
此时的自谦,虽说失落不已,但终究不再怀有恁般情绪了。他也知道,只要静安在这,终会有相遇的一日,待自我想开,遂感饥肠咕噜,就忙于附近摊子买了点吃的,便四处拉活去了。
如此,直至暮阳西沉,又渐是降下夜幕,方才回了车行。不想马云峰也在,且由仇大少陪着等候已久,见其此时才收工,就忍不住埋怨起来,何必这般辛苦度日。
自谦明白他的担忧,笑了笑却并未多加言语。待问过为何会在此,方知竟是于悍勇因昨日之事,怕自己坏了心情,便打发其过来相邀吃酒,只等候知县回衙门内宅歇息下,到时去再喊上侯三郎,一起外出热闹一番。
自谦闻过心头顿暖,想不到只同于悍勇一面之缘,他竟古道热肠,考虑的如此周到,实乃值得深交之人。于是,就赶忙稍作盥洗,又换过衣衫,便随马云峰、仇大少去了。
这般,待几人又在‘聚朋轩’酒楼会和后,自谦岂能不向于悍勇道谢一回,不想,却惹得他连翻白眼,直呼矫情。就是侯三郎也称见外,并怪其出了恁大事,竟不知寻自己帮忙,且还告知,步正前现已被关押至巡警局,定不会轻易饶得。
谁知自谦思量后,却拜托于他,倘若步正前心有悔意,便不要过多为难了。毕竟两人打小相识,且步古已然离世,只剩下苟氏一个,让给其一改过自新的机会。
侯三郎几人听后,少不得感慨自谦心善,但也忒的仁慈,非丈夫所为。而仇大少更是连连点首、以示同感,遂就将当日往步正前家中之事,给道了一遍。
原来,发生这等事情,身为步正前的东家,自是不能不告知他的的家人,故而便在午后寻上门去。试想,苟氏闻过如何恳干休,不但扯着仇大少浑说一气,更是坐于地上撒起泼来。
并将所有怪责到自谦头上,并骂尽了恶毒难听之言,声称定是其怀恨旧怨,栽赃陷害了自家儿子,嚷着非要往衙门讨个公道不可。若不是仇大少恩威并施一番,还不知要怎般胡闹呢。
但听完此番话后,自谦除了笑而不语,还能怎样呢。如今的鹰嘴崖人,对他来说意味着甚么,心里是十分清楚的,哪怕苟氏早已被赶出村中。
虽说也曾怀有恨意,但实不愿再去打破,那仅剩的一点,步俞双姓之情了。而步正前属于自作孽不可活,又能怪得了谁呢,自己也无它法。
就这般,等一番闲聊后,那酒菜也已被端上桌子,随之自是好一通吃喝。便是仇大少酒量所限,也直饮地面红目赤,更何况于悍勇、侯三郎、马云峰、自谦几个,皆是有了七八分醉意,才算作罢。
却是待结账之时,马云峰见自谦有些过意不去,怎会不知他的性子。倘若还是以前那般境况,且还承了此等情意,定不会让旁人来付饭资的。
如此一想,遂不顾于悍勇阻拦,硬是抢先付了酒钱。终究还是自己同自谦的关系近些,这般也能令其心中好受一点,不至于去承太多的人情。
不想,此举反令于悍勇不满起来,非要另请几人,再往茶楼坐上一会儿。但侯三郎却调侃道:“勇哥,吃茶还是免了吧,那茶汤倒入你口也是糟践了,不如咱们去戏园子逛上一回怎样?”
于悍勇就撇嘴道:“哼哼呀呀的有何可听,到时还不得把俺给难受死。”
仇大少也笑道:“勇哥说的极是,我听那戏文便想困觉,要不咱们往赌场耍乐一番,等嬴上几把,明晚还出来吃酒。”
侯三郎遂白了他一眼,就道:“听闻你打小便是赌馆的常客,若不是你家老爷子管教的严,只怕再有一个车行也不够你输的,怎的,还欲重蹈覆辙不成?”
仇大少不禁臊道:“三郎好不厚道,往年丑事提它作甚。”
这时马云峰笑道:“大少一说赌场,我倒也有些手痒,不然咱俩同往,让三郎他们听戏去。”
自谦忙阻拦道:“知你有些赌术,但还是听三郎的,咱们往戏园子去吧。”
而闻得马云峰竟有赌技,仇大少忙追问怎般情况。自谦遂将其赌场赢钱,请自己和大学堂的先生吃酒之事,道过一遍,也听的几人皆是好笑,称之年纪不大,便知晓怎般贿赂师长了。
等笑闹一回,侯三郎就决定道:“还是往戏园子去吧,那班主与我相交,再让她给安排几样小菜,咱们听戏、饮酒两不耽误,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