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二大娘含恨悬梁,不尽了断了她可怜的一生,也因此搅合了自谦和静安的生辰。即使发丧之后,两个不孝儿子步欣、步古,按照步氏族规,被狠狠一顿惩治,但终究于事无补。
等步师爷打祠堂回到家中,此时天色已晚,见妻子和女儿皆是不在,便已明白,定因连日来难以安顺,懒于做饭,而往俞大户那边吃上一口去了。
再寻思着,自谦、静安本该闹些乐趣的生辰,竟逢上如此事情,偏还是自家这边引出的麻烦,就难免心烦。叹息一回,遂提上两坛酒,也出门而去。
果不其然,待来至俞大户家中,林氏和静安皆在,等他落坐后,少不得便将开祠堂之事说了一遍。俞老太闻后颔首道:“合该如此,否则你二大娘走的,就更难心安了。”
俞良点头道:“终是一族之人,倘若处罚太过,再为此波及到了,正京、正前俩孩子的命运,反而又生了罪过。”
郝氏也劝步师爷道:“都已过去了,便别再提这些了,只是自寻了烦恼,”
遂又对林氏笑道:“你们两口子几日来一直忙活,也无法到这边凑于一处,今夜咱们稍聚一回,只当给自谦和静安补过生辰了。”说完,就让涂七娘安排用饭。
而面对一大桌子饭菜,俞大户又考虑到步师爷的心情,自是少不了从外院喊来俞四,陪着他喝上几杯。如此倒好,直令其饮地又哭又笑,再思着人世无常,今日不知明日的,是好一通叹息。
便这般,虽说两家人用饭一处,自是十分融洽,但难免也添了不少沉重,缺了些许热闹。待用毕,更未多坐,就直接散了去。即此一夜无话。
等次日,朱氏、苟氏妯娌俩,游街示众当然必不可少,算是将脸面丢进,虽说心中愤恨,却又无可奈何,从此避于家中,甚少出门。但依着这根儿,后来终寻了一大早,两家人偷偷搬离了鹰嘴崖,乃是后话,暂且不表。
而步正京、步正前兄弟二人,则暗自把帐算到了自谦的头上。若不是他,爹娘怎会受如此大辱,于是记恨在心,将仇恨悄然埋下。
却说,转眼几日已是小年,不但各家扫尘除灰剪窗花,盥浴一番迎接灶神,便连那私塾也休了学。俗言道: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冻死狗,正值三九之时,这天儿的确冷的紧实,且纷纷扬扬飘洒着雪花。
而此时,自谦手掌的烙伤,也已然大好,只是数日来被郝氏禁足家中,实是心急火燎,想要外边耍上一回。故这早饭毕不久,就来到东耳房,央求英子同他出去,
却不知,英子早被郝氏交代过,不允她随着胡闹,又哪里肯同意,只抿嘴儿的笑着,是如何也不答应。自谦无法,惟长吁短叹的离开了。
不想刚来至院落,恰好静安身披着绛红的斗篷,打外边进来。见其眉头不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遂好笑道:“小蛮牛,这谁又惹着你了?”
抬头见是静安,自谦不由心头一喜,便笑道:“静安妹妹,你来的算是巧了,走,陪我出去玩上一回可好?”
静安摇头笑道:“我可是来寻英子玩的,哪个要陪你瞎闹。况且这般冷的天儿,你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倒是想往哪里野去?”
自谦忙拉着她,佯装委屈道:“好妹妹,你就当可怜可怜咱吧。自打俺被烙伤后,不但私塾无法去了,便连大门儿也不让出,可是把我给闷坏了。”
见其有些意动,遂又嘻嘻笑道:“何况这家里有甚好玩的,无非是同英子做点针线而已。倒不如咱们趁着此般雪景,往乌河边上漫步,岂不有趣的紧,你若是嫌冷,我再去给你拿件斗篷就是,只当咱求你了还不成么?”
静安仰首望着漫天的大雪飞舞,不禁也有几分向往,于是点头笑道:“好吧,看你如此可怜的,本仙子便陪你往乌河岸转上一转。”
自谦顿然喜道:“就知妹妹疼我,你在这里等着且莫声张,我去去便回。”
说完,转身进了西耳房,不过一会儿,又手里提着一件藏青色的斗篷走了出来,对静安笑道:“再给你披上一件,可千万别冻着。”
静安心头一暖,但再瞧着他穿的单薄,忙道:“还是你披着吧,我不冷。”
自谦稍是犹豫,便将斗篷披在身上,静安遂给他系上衣带、戴好帽子,如此,就随其偷偷溜出庭院。待两人出得宅门,又径直向东而去,说话间已是来至空清庵外。
只听自谦笑道:“平时来这里烦着呢,如今数日不来,倒又念的紧。”
静安白了他一眼,取笑道:“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说你是小蛮牛,还真是小蛮牛。”
自谦乐道:“那也得妹妹牵着才成,若是他人,可要小心咱的牛蹄子。”
静安不禁一羞,便抬起柔荑作势要打,不想,自谦却趁机抓过她的小手儿,拉着就跑,直至来到乌河之岸。但见那弯曲的河流,自上而下白茫茫一片,蜿蜒一条巨龙,卧在鹰嘴崖东首。
观着此般景象,静安竟也忘了小手还被自谦攥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