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千霜到得屋门外,仰头看了看天,道:“什么时辰了?”
柳惜见回道:“没星没月的,我也不知了。”说罢,回头往戚老四等人所在处望去,但也不见什么,又道:“你这会儿该把他们吓住了,以后谁还敢跟胡大哥为难。”
明千霜道:“这些人也该吓一吓,不然谁都不放在眼里,倒害了旁人。”说着,两人先后进了屋中,明千霜问道:“这近处,真是有什么大墓么,怎么胡大哥他们会打这儿过?”
柳惜见笑道:“怎么没有,我方才没敢告诉你,屋里后头这座山便是座陵墓。胡大哥他们兴许便是从里面出来的。”
明千霜点点头,又看着柳惜见被火光映得明黄黄的脸颊,慢慢低下了头去。柳惜见用柴棒拨了一下炭火,问道:“师兄,你随胡大哥去过墓里几回?”
明千霜道:“三回。”
柳惜见双目如粼波般轻漾了一下,明千霜看她神情,如有话要说,问道:“怎么?”
柳惜见正色道:“墓里有鬼吗?”
明千霜想笑,强忍住了,说道:“有啊。”
柳惜见吃了一惊,肃容道:“你见过?”
明千霜一点头,道:“见过。”
外头一阵风吹来,柳惜见只觉寒气侵人,正自发怵,又听明千霜道:“天子用八簋(guǐ),诸侯六簋,大夫是四簋,士则为二簋,怎么没有。”
柳惜见听他说完,怔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知明千霜说的“簋”乃是远古时贵族所用礼器,与自己所问并非同一回事,大笑起来,又道:“你吓死我了。”
明千霜也笑道:“我这个见过簋的都没被吓到,你一个没见过的倒是被吓着了,小师妹,你这胆子,可不行啊!”
柳惜见说道:“是呀,反正我是没那个胆去见你那什么簋的。”说着,脸变笑容,又道:“也定没你那样好运气,能捡得一个大活人回来。”
明千霜知柳惜见说的是柔风,不禁便红了脸,见那两只未吃完的烤兔仍用棒子穿着插在身畔的门缝上,顺手取来,放在火上重烤。
柳惜见看他神色闪躲,举止怪异,看来竟然是为躲羞,心下深以为罕,又觉好笑,只怕自己再言语让他下不来台,也不再多说。
那明千霜凭白的便叫柳惜见一句话搅羞,也不是毫无因由。他自墓中救了柔风,引见柔风与众长辈朋友相识后,各人都甚喜柔风的和顺温柔之行,明里暗里撮合他与柔风,偏明千霜对柔风别无他意,时常见了她也是远远避着。
这时柳惜见言中提及柔风,他自以为大有揶揄之意,一时羞起,后边更是又生了一丝恼意,全没留心那两只烤兔,已被烧糊了一层,待得闻见糊炭味时,头一层皮已烧得起了小火,明千霜忙不迭缩回手来,上面油皮正自“咝咝”做响,他张口向那胡了的肉上吹气灭火,一面偷眼向柳惜见看去,却见她左手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脑袋睡着了,明千霜心中稍安,这才用剑轻轻削去那糊掉一层兔肉,心底里一时觉万幸,一时觉遗憾,况味难言。
过了半个时辰,天渐渐亮了,明千霜出门远望,只见雾丝笼遮,看不出去。他去了昨夜戚老四等争斗之处,人已去尽,唯余土面上一点爪痕。这里看过,又绕了那王陵四处瞧了一瞧,这才回来。
那时柳惜见已起身来喂马,明千霜一见她,问道:“要赶路了么?”
柳惜见回问道:“你身子怎样呢,总要好了才能上路呀。”
明千霜道:“我已好多了,咱们这便走吧。”
柳惜见实已不知如何照看他,心里犹疑一阵,还是便骑马上路了。这日行了半天,终于到了一叫福星镇的地方,看明千霜已是满头大汗,柳惜见也不敢再叫他奔波,当即驻马,在镇上寻了一间客店住下。
明千霜用了中饭便即睡下,柳惜见无法,照着当日在桃州时化通给的药方上药铺去抓了两剂药,熬了给明千霜服下,这里愁着明千霜的伤病,倒没了计策,不知该前行去寻张相还是留着让明千霜好好养病。
思量不定,又想起明千霜说过想吃甘蔗,当即出了客店,去那镇上各处店铺寻去。只是正值新年,镇上只有少几家铺子在做生意,皆无卖甘蔗的,柳惜见找人打听,听说镇外王家庄有人家种了甘蔗,她忙回客店骑了马往王家庄去。
还未到王家庄,便在道旁的地里见了许多甘蔗,柳惜见大喜,下了马砍倒三根甘蔗截短了装在布囊之中便回了镇上去。
待回到客店中,见又来了两个客人,正在用饭,店小二忙着上菜招呼,柳惜见看那两个新来的客人,一男一女,看去只有十八九岁年纪,皆带着兵刃,那男的背上系着一个包袱,竟是吃饭时也不摘下,柳惜见看了,心内暗自戒备。她满怀心事上了楼,敲了敲明千霜房门,听得明千霜在内道:“你等我会儿。”
柳惜见默默立着,忽听楼下有男子问道:“敢问楼上是明大哥吗?”
柳惜见顺着声音来处看去,见却是楼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