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千霜看方丈和化明下去那地洞之中,转头来瞧柳惜见,却见她仍是半趴伏着身子向房下瞧,微微一笑,便静静瞧着她。过不多时,听得化明道:“在这了,师兄。”
明千霜忙凑身到瓦缝中望,但只见得那黑漆漆的洞口,并不见人。观望片刻,听方丈道:“咱们把这东西搬了上去,打开看看,再另放到别处吧。”听得化明应了一声,跟着便闻见尖锐之物磨擦地面的声音,又听得方丈、化明两人使劲的喘息声。
明千霜急欲看他们找寻的那物,但见二人迟迟上不来,竟有些心急。好一会儿,方丈才半躬着身到了洞口,他手中搬抬了一物事的一端,露出半截,另一端似由化明搬动,尚未出洞。随方丈移动步子,那物渐渐也露出真容来,原来竟是一如明镜一般的长长匣子,匣子四面光滑一片,将房中景物都映了进去。
柳惜见暗暗称奇,思道:“我见过的镜子都没这个好呢。”
方丈、化明二人将镜匣搬到地面来,俱都已累得气喘吁吁。两人歇了一阵,方丈将那镜匣打开,柳、明二人透过瓦缝,见匣中仍是四壁清明如镜,匣底置着一柄黑鞘长剑。方丈俯身要去拿那剑,但试了两下,拿不起来,便直起身,道:“此剑颇沉,我可拿他不起。”
化明道:“都是武人用的东西,咱们拿不起来那也没什么。”说着,躬身去轻轻抚摸那剑鞘,叹道:“这么件冷冰冰的东西,你说那些人争来夺去有什么意思,无辜害得那么多人惨死。”
方丈双手合十,轻轻念了句“阿弥陀佛”,道:“师弟说的是,只是那些施主们放不下,他们以为自己夺的是件宝贝,殊不知是件杀人的罪恶东西。”
两人沉默一时,化明问道:“这东西如今要拿去哪里放着?”
方丈道:“哎,我也正发愁呢。如今化通师弟圆寂,那廉孤飞与倪家的誓约已可说到头了,要是他上寺里来要这匣子和这剑,那……那……免不得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呀。”
柳惜见、明千霜听他们说这剑、匣竟有如此大的牵连,均觉惊讶,只是他们从未听人说起过,这时听了,更是想知道个中的因由,暗自切盼化明和方丈说下去。
化明道:“那廉孤飞比化通师弟还大了五岁,算来,如今也是八十五的高龄了。”说着,停住不语,方丈与他一同长大修行,两人可说是心意相通,化明只说了这一句,方丈便知他要说什么,接口道:“师弟是想说,或许那位廉居士也已不在世。”
化明道:“我知此念未免歹毒了些,有违出家人慈悲心性,可是……可是……每想起六十年前那场恶斗,实在是叫人胆寒,那廉孤飞,真与阎王无异,我倒真望着他不在世了,免得又来荼毒世人。”
柳、明二人又是一怔,心想道:“这又是个什么人物?”此时听得方丈道:“难说,都说习武之人,尤其是那些内功深强的,往往长寿。这廉孤飞六十多年前内功便已那样强,何况如今。”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纵是他已逝世,若是还有传人呢,武林中后人承接前人遗志的例子不少。廉孤飞一心想要集齐镜匣中三把宝剑,他又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若有子女徒弟,只怕会遣子女徒弟前来夺经纶剑和镜匣。名师出高徒,廉孤飞的武功深不可测,他的后人便是只有他一半的功夫,那也还是难对付。只怕如今江湖上,是找不出一个谈止来与他相抗了。”
柳惜见听到这,抬起头来,寻思道:“怎么还和祖父相干?”
方丈伸手将那镜匣轻轻合上,道:“今日来的那赵寒山,也不知与廉孤飞有瓜葛没有。”
化明道:“我想多半不是,他若是和廉孤飞一路的,那杀了化通师弟后必会寻经纶剑和镜匣,可是没有呀,他害了人便走了。”
方丈捋须静思,化明则瞧着方丈不言,屋子下一时没了人说话,静得一时,化明道:“师兄,你不让化通师弟的死讯传出,难道便是为了瞒住廉孤飞。”
化真方丈点了点头。
隐瞒化通已死一事是柳惜见、明千霜走后化真方丈与化明、化千一众师兄弟商议了才定下的,柳、明二人不知,这时两人听了,都想道:“原来你们不想化通大师死的事传出去。”
方丈又道:“只是化通师弟的事今日已有一些香客知道,他名望又重,瞒只怕也瞒不了几时,诶,先瞒着吧,咱们也得写了信告知菩提尊者,让他快来寺里一趟,商议如何处置这经纶剑和镜匣。”
化明道:“也只得如此。”
方丈在屋中踱了两下,道:“我和你这几日要应付的人只怕不少,你我两处难免人进人出的,这两样东西放咱们那里都不保险。化恨师弟把守藏经阁,一向不理外事,他那最是清净。他又懂得武功,还知晓镜匣各事,我想,菩提尊者到来前,剑和镜匣便先放在他那儿。那明少侠和柳少侠都是江湖人,只怕身边的朋友也是成群的,他们传消息传得更比咱们快,可不能让他们把化通师弟圆寂的消息传出去,明日,我亲自去与他们谈,请他们别将化通师弟的事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