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百姓的夫妻恩爱吗?是朕,不,是夫君因为国事繁忙忽略了你的感情,妙贤!朕有时也很向往做那种相濡以沫的夫妻,享受荣华之外的亲情。”他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然后松开,望着皇后说道:
“——我知道云霓之事令你烦恼伤心,你先不必着急,且容我再斟酌。你是当娘的,我也是当爹的。如何不体谅你?”
皇上的语气十分温存,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恩爱丈夫那样安慰妻子。弄的皇后泪光闪烁,感动难言。
“好了,朕都饿了,做了这么一桌好吃的,不快吃就冷了。我们一道吃吧!”
皇上说完,举箸给皇后夹一块小炒肉,自己也吃起来。于是,皇后也方才举箸。两人默默用完了晚膳。
夜幕已经落下,皇上本想还要回御书房批一会折子,却忽然感到有点留恋皇后这间屋子。他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似乎很长时间以来的孤独感觉今夜却在这里有点消散,他望着皇后室内温暖的烛光,淡淡的龙涎香,一种安适疏懒的感觉让他有几分迷醉。他于是决定留下来。
当夜已深沉,两个人都以为对方已经熟睡了。却不约而同的翻了个身——原来都没有睡着。
皇上伸出一只胳膊将皇后搂过来——
“怎么?还有心事?”
皇后把头贴在皇上的胸脯上——
“自从皇上从汤泉宫回来,不也是有心事吗?我知道臣妾不该多问,可是,前儿我却从太子那里……”
没等皇后往下说,皇上抽出手,翻了个身,背对着皇后不耐烦的道:
“别提他,一个堂堂太子做那些荒唐事,却不知悔改,真令朕寒心。”
“太子的确做事不够周全,可是他毕竟是个老实孩子,况且原来他并不是那样,办事虽然没什么主见,但凡是你吩咐做的办的也都妥帖。这次都是那个什么绿玉儿的给狐媚的……”
“够了!他老实,他是该老实的地方不老实,该有主见的地方却没了主见。本想历练历练他,却不成想……真另朕枉费了一番心意!”
“看来皇上真的对宏儿失望了,但您回来后并没有太过严惩他,想来还是给他机会改过的。最近我听说朝中大臣们有很多上书要皇上废长立贤的,不知皇上作何打算?”
“那你又怎么想的?不妨说来!”皇后在黑暗里听到皇上冷冷地说。
“按理臣妾本不该过问朝中之事,只是两个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哪一个都牵扯着我的心啊!”
皇上又转回身——
“两个孩子都是你亲生的,你说依就他们的秉性,能力谁更适合当这个太子?”
“臣妾并不想参与此事,只是前儿我到宏儿那里,他曾跪在我面前。恳求我传话给你:说他自知资质浅薄,不胜任太子之位,请求皇上废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太子,另立他二弟穆旷为太子。还说,他只想做个无为闲散之人,能够允许他在父母面前尽孝就可以了。”
“他真的这么说的?”皇上用力的看着身边的皇后的脸,语气带着诧异,他只看到皇后模糊的脸的轮廓,皇后可定答应一声。皇上沉吟良久——
“兹事体大,需得从长计议。”
“可是,恕臣妾直言,如果皇上长久的保持不甚明朗的态度,恐怕……恐会使朝中人心浮动,两个皇子也难免不会生出嫌隙,反而不利于我朝稳固。”
“敢!有朕在,谁敢扰乱朝政?”
“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皇后赶紧诚惶诚恐的说道。
“唉!这又不是朝堂,朕与你只不过是夫妻闲议议家事而已。皇后不必如此。不过你所说的也有道理。我何尝不知!但,除了绿玉儿之事引起的朝堂上的风波,朕更看重的是汤泉宫行刺的案子。我虽然压下此事没有做太深的追究,但一直以为此事蹊跷,关乎皇家稳固安危,若果真是祸起萧墙,那可是……”
“不会,不会!他们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绝不会骨肉相残。更不可能有弑君杀父的禽兽之举。我们的孩子绝对不可能那样。”
皇后闻之一惊非同小可,没想到皇上心里却藏着这么深,这么痛苦的想法。她柳妙贤,苦苦经营,相夫教子;仁德勤俭,吃斋念佛,慈孝贤淑,无时不以无盐邓绥为榜样,为的就是身体力行,怕的就是这个,难道怕什么会偏偏有什么?不,他决不相信这样的事发生在她的孩子们中间。
“睡吧!今儿的夜太黑了,太黑的夜晚总叫人胡思乱想,我也相信,那不会是真的。就是真的,朕也绝不允许发生,朕还有能力把持一切,你相信朕,别胡思乱想了。”
皇上忽然觉得自己说多了,他搂住皇后,不再言语,喉咙里渐渐发出鼾声。皇上夫妻毕竟还不是普通的夫妻,他们的头脑里想的不是一般的事。不知皇上是真的睡着了吗?皇后可是再无睡意,却不敢辗转,她闭上眼睛,默默地在黑暗里胡思乱想。无限煎熬,最后还是靠不停念佛祈祷打发这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