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云卷云舒
云霓从太子宫出来时，已经酷热难当之时，耳里满是焦躁的知了声声，宫女在身后为她打起了阳伞，她们悠悠的蔫蔫地走着，从白玉桥上经过的时候，她不由得望一眼桥下的翡翠湖，此时的翡翠湖静寂无声，湖面上蒸腾着薄膜一样的水汽，好像连她们的影子都要被这水气溶化掉一样。云霓感到从没有过的窒息、茫然。缱绻的思绪怎么都不得舒展，为病势危沉的柳湘伊，也为茫茫然的自己。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见母后，很想她在自己面前唠叨几句。往日她是多么厌烦她唠叨，总是急急地在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唠叨的时候寻个借口就跑开。可近日里，母后好像并不怎么在意她如何淘气了，倒好像眼里没有了她这个女儿似的。
云霓下意识的改变了主意，从太子宫向左绕过来，朝皇后的仁德宫徐徐走来。
仁德宫里静悄悄的，宫女们都恹恹欲睡。皇后正躺在凉席子上午睡。两个宫女慢悠悠地打着蒲扇，直打瞌睡。听见公主的动静，急忙要施礼，公主止住她们，叫她们下去，拿出自己的团扇为母亲轻轻扇起来——
仁德皇后睡得正酣，呼吸均匀。脸上的皱纹舒展着，显出慈祥而雍容。只是眉心却是微微蹙着，而且慢慢的越蹙越紧起来。云霓忽然感到母后突然间衰老不少，原来的细纹变得重了，皮肤也少了许多光润，鬓边的头发竟然有许多白的。记得母后曾经命令她替她拔她鬓边的几根白发，说道：“人老珠黄喽！”
“哎！现在恐怕想拔也拔不过来了吧！”
云霓正想着，突然见皇后身体一个激灵，继而呼吸一下急促起来——云霓知道她有些魇着了，急忙轻轻扶着她的胸口。皇后渐渐恢复稳定，却不一会功夫自己醒来了。她睁开眼睛，见云霓守在旁边，有些诧异和懵懂。云霓笑道：
“母后好睡！是不是方才做梦了？”
皇后这才醒过神来，坐起身来说道 ：
“可不是，最近也不知怎的老做些乱七八糟的梦，醒了马上又忘了大半，只觉得梦让人心里闷闷的，不顺快，什么都记不住。”
“这大夏天的，屋子里发闷，你又总是操劳宫里的事，又累又乏的，怎么能不做梦，平时里每天多喝点解暑的茶汤什么的？或者有什么劳心费力的事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叫我就是了。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累坏了自己。”
皇后听了更拿异样的眼睛瞧着云霓——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这疯丫头，平日里不给我遭灾惹祸的我就阿弥陀佛了，今儿却能说出这番贴心贴意的话来，真是叫我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怎么？你女儿在你眼里永远都是调皮捣蛋的坏孩子吗？”云霓撅起小嘴，显出不高兴的样子来。
“没有——没有——”
皇后笑着伸出胖胖的手，拍了拍云霓的脸蛋——
“你呀！是母后和你父皇的贴心小棉袄!不过平日里都是靠撒娇耍混的功夫逗我们开心，却从不对琐事上什么心。今儿听你这么一说，有点不习惯，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人哪有不变的，我也不能总是什么事都不懂，指望着谁都担待着我——唉——都是您和父皇把我惯坏了。除了您们，就没人能喜欢我这样的了。”
“说什么呢？我的公主？我的云霓可是最招人喜欢的！谁惹你了吗？快告诉母后!”
皇后揽过她的女儿，看到女儿有点落寞，忽然感到自己对这个女儿其实关心的挺少，只不过处处依着她的性情，并没有真正了解她心中的喜怒哀乐。她总是把太多的心事花在了两个皇子身上。
“哪有啊！谁敢欺负我？我可是堂堂的云霓公主，天不怕地不怕——可能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没人敢招惹我，也没有人愿意走近我，了解我……”云霓本想跟母后打哈哈，不料，自己却说着说着把眼圈红了起来，赶紧佯装轻松地傻笑——
“就像我的名字——云霓——自由自在，高高在上，红红火火……”她又忽然低下头心里嘀咕道：
“——却孤孤单单。”
皇后捧起她的脸，深情地瞧着说：
“傻孩子，母后看得出，我的云霓有心事，是为了那个楚天河吧？他竟然把我的宝贝女儿弄得这样不快乐，看我不饶他！”
“母后——他没招惹我——是我——是我招惹他，自寻烦恼。我就烦您们这样，老用您的身份压人，您以为这样就会给我们幸福吗？”
云霓甩开自己的脸，不知好歹的说。
皇后有点惶惑，尴尬的笑着——
“瞧我把你宠得，哀家不是为你好么？怎么不识好歹起来！”
“是了，你不是一般的母亲，你是哀家。你有无上的权利和尊严。你要为谁好谁都得领情听话，就像湘伊姐姐那样！可是您有没有替这些您爱的人想想，他们真的在您的安排下好好的吗？”
皇后听了云霓这几句话仿佛晴天响雷，轰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