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没人催赵棠回京,也没谁来接她,就跟皇室早已将她遗忘一样,等入冬的时候,漕河冰封之前,宣云杉要一年一度回京述职,赵棠上了他的船。
赵棠深居简出,除了皇室成员,竟然很少人知道长公主还活着。赵棠也理解他们,会不会来又怎么样呢,是能让她再嫁一回,还是让她这般年纪,多生几个孩子,帮皇家开枝散叶。
都不可能了。是以赵棠回到大长公主府,也就是前朝清河长公主的宅子的时候,大家伙儿险些不敢认。
以前的宫女都不在了,内官也换了几拨,赵棠站在门前没人理,倒是萧凤仪下轿,见了赵棠,呆在那处,才弯腰行礼,“微臣给大长公主请安。”
也才三年,并没有多久远,自己花钱修的宅子,当年大喇喇八千多两白银花出去,就换得个无人相识的下场。
赵棠眼一挑,瞧了门口挡着的两人一眼,那两人赶紧低头,心里嘀咕:不是说公主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也没多受欢迎,海畔去了五城兵马司,顾况帮找的工作,她现在都是个小统领了,很少回来,几乎是住在公家地方。
听风常年在外头寻她和汉将,今年也不知道回不回来。
长缨长云搬出去了,当年扬州失火时,她们不在,后面觉得愧疚,没办法继续待在长公主的宅子里,有人说她们是回关城去了。
只剩一个千锦,千锦又在做大氅,大长公主走了三年,她做了十三件大氅。今日拿来的又是一张狼皮,狼毫纤细,还能剪下来做笔。
“千锦。”
千锦还以为是自己耳朵不灵了,耳花,怎么听到了公主的声音。她听太医说,人老耳朵里会积水,两边耳水不平衡,所以影响听力。
真是思念昭彰,千锦没抬头,等到萧凤仪说:“千锦姑娘,你看谁回来了。”
千锦抬头,觉得自己目光都是花的,她明明今年才二十四,怎么就老得看不清人了呢。
赵棠知道她们难以接受,特别是千锦,她以前就想过好日子,好像自己也没带着她过几天好日子。
千锦迟迟不抬头,许是难以接受,赵棠也不勉强,一转身,准备离开。
“长公主,公主殿下,您回来了,回来了啊!”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哭,赵棠觉得自己是很铁石心肠的,她背着千锦,千锦锁住她肩胛,“你去了哪儿啊!”
赵棠此刻就像个负心汉,没有言语说明,甚至这三年里,她没想过什么离别苦,没有。
“千锦姑娘,快别哭了,长公主殿下饿了,不若你去厨房看看。”萧凤仪解围。他觉得赵棠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事,不太关心自己不在乎的事,她觉得不重要,她就忽略。
当然也没什么不好,人本来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需要考虑的,除非是自己关心的,自己在乎的,自己深爱的。
长公主很年轻的时候就嫁过人,又年轻丧夫,可能对爱情有她自己的见解,不必太多揣测,和过多苛责。
千锦收了眼泪,往厨房去,赵棠与萧凤仪在回廊坐下,她如今需要软垫,时不时腰疼,弯腰都难。
萧凤仪说:“恩师病了。”
“谁,杨简?”赵棠直觉以为是杨素,因为杨素的年纪也大了。
“恩师日夜操劳,夜不能寐,病了十多天了。”说的就是杨简,自升任督察院左都御史之后,没有日夜,深夜也被召唤进宫,再就没有个休息的时候。
杨素反而自在,空闲时很多,大多数时间都在教孙女写字。
杨妍慧的婚期定在开春,嫁给叶玉真做续弦。
萧凤仪作为杨简的门生,升得也快,他考中进士才三年,这会儿已经进吏部当了个从五品的主事了。
官途平坦。既然是官途平坦,又心知是托了杨简的福,便斟酌道:“长公主殿下,不知您心里。”心里是何人。
恩师惦记长公主,赵棠是真不知道杨简怎么想的,总不至于为了娶她,要把亲生女送给叶玉真吧,难不成叶玉真还没死心?
她这般岁数,许多年轻的,乡下的,已经有人做了祖母了。她,赵棠,有什么,皇家权利是一样没有,公主身份是高贵,这会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可能唯一的作用,是弥补杨简的遗憾,年少分离的那点子遗憾罢了。
“一起用饭吧,午后我们去杨家。”
赵棠回来了,千锦还不使劲儿张罗,炭烤蹄髈、焖烧牛筋、五花丸子、豆腐饺子、鲫鱼羊排汤,讲的就是一个鲜。主食有椒麻鸡丝拌面、蒸五色花卷、蟹黄捞饭,一溜十多个盘子端上来,萧凤仪笑说:“千锦姑娘是把她的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
这是一句很寻常的话,若是以前的赵棠,听了也就听了。但经历过送嫁芳颜之后,赵棠不经意看了萧凤仪一眼,他一直看着千锦,但千锦没看他。
“千锦别忙了,坐下吃饭吧。”赵棠指着身边,说:“坐。”
“哦,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