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她和她和她
“周心澄，你不要命啦！蹿那么急，你这身板经得起车撞几次的。”
一上车，关好副驾门的周心澄就听见司机破口大骂。
张亦弛用眼刀看她，表达着自己的谴责，手上却很利落地放下手刹，丝滑起步。
周心澄眨眨眼，歪头拱了拱对方的肩膀，示好：“我看着路的，谁让我眼睛大，余光看得远呢。”
“去你的，别妨碍我开车。”对方肩膀一耸，把周心澄弹开了。
不过很显然，说话已经不如开始大声了。
周心澄笑了笑，撒娇很肉麻，但有用。
汽车安静地行驶了一段，周心澄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笑意又淡了起来，她轻声说了句：“杜娟死了。”
张亦弛偏头观察着她的神色：“你不会在愧疚吧？”
“和她相处我无愧于心，只是多少觉得可惜，还有种，打破日常秩序带来的遗憾。”
如果，她昨晚没有晚归，也许杜娟会上楼找乐乐玩。
如果，她没有出门遛狗，也许会听到什么动静。
杜娟有呼救吗？周心澄不由自主地会这么想。
张亦弛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也提醒过她别在男人身上栽跟头。”
有时候拥有得更多的人，因为怕失去，才会畏手畏脚。
反而是像蒋天骐这样的三无人员，才更危险。
杜娟是那种把谈恋爱当生意的人：可以对她没感情，但是不能抠门。
也因为她不留情，并不会只顺着一只薅肥羊，大多数有钱人只会当作和她是露水情缘，觉得不值一提才是常态。
杜娟怎么会知道虚荣心太强装作富二代的那个人对她“念念不忘”呢？
她觉得自己不属于任何一片海岸，但岸下水鬼却随时想要拉她下水。
杜娟用钱开了网店做小生意，有了退路的她不再是一味被家里吸血的扶弟魔，只是偶尔，她还会照拂觉得是和自己在家中一个地位的妹妹。
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妹妹也只是家里找她要钱的通道。
她狠了心断绝联系，妹妹在两面不是人的情况下，哭诉道“都知道你的钱也不干净的啊”。
杜娟正拿着新找的大老板的钱，没有反驳。
她知道妹妹只是太弱小了，也同样没有更好的出路，也许她长大了早晚会明白的。
那笔钱是可以买套小房子的钱，但杜娟觉得自己没有家，自然不会在某处生根。
徘徊的她听到有人感慨说某家老两口感情好了一辈子，一人去了，另一人也伤心地跟着去了。
还据说老人的孩子在国外，房子全交给中介处理。
但房情显然没有因为这份浪漫变好，不少人还是忌讳家中死人，而13楼据说也不是吉利的楼层。
但杜娟自身就被骂着不吉长大，倒是觉得这房子和她很配。
她用比预想中更低的钱签好租房合同，住进了1301，想开始新生活。
而省下来的钱，被她投到生意里，一切似乎都在走上正轨。
她认识了楼上的邻居，一个善于倾听的女人。
杜娟从没觉得自己黑过，她不觉得自己需要洗白，需要上岸。
但是在看到了女人雪白的毛茸茸的女儿的时候，她头一次觉得：“好白的狗啊，这么可爱的狗，一定没有烦恼吧？”
她把放置在家中的草莓熊当成礼物送给乐乐，乐乐很开心，她也跟着笑了。
杜娟经常把自身的经历当阅历讲给女人听，因为从没在她包容的双眼中看到任何异样。如果自己的妹妹也是这样该多好？
只有一次她听到女人说：“有句话是，‘凡有的，还要加倍给他叫他多余；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比起不把钱当钱的男人，也许更得小心计算一个饺子八毛钱的男人。”
实在是少见女人正经开玩笑的样子，杜娟只是笑她：“难道我是什么眼瞎的人，钓鱼目标都会搞错？”
……
有些错误一次也不能犯，因为代价很可能付不起。
虽然知道张亦弛说的话有道理，命运，是人自己走出来的，周心澄还是没有说话。
张亦弛见状只好又说：“难道你觉得她住进1301之后的日子不快乐？”
周心澄摇摇头，杜娟当然快乐了，至少比跟在何嘉身边的时候，显得鲜活很多。
一头红色卷发，花一样的女人，作为女伴，实在是显眼。
周心澄在晚宴上，一眼就看到了目标——身边的她。
对何嘉的调查进行到一半，也许是需要更新鲜的东西，也许是单纯对那个女人起了兴趣。
那个女人清醒得仿佛在做生意的眼神，实在是对她这个守财奴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