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敛一手摁住周舟的脊背,一手扶在柜台上,微微俯身看玻璃底下的戒指,一排一排细细看过去,他指着其中一只道:“这一款,有10号吗?”
“有的,稍等。”
柜姐很快取出一枚戒指,“女士?”
周舟不动。
秦敛接过来,周舟不情愿地伸出左手,任他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喜欢吗?”
周舟冷冷摇头。
“那再看看。”
柜姐收回戒指,秦敛继续伏在柜台上挑选,他的眼光总是差不多,又看中一只,拿了合适的号给周舟戴上。
“那这个呢?”
周舟紧闭嘴巴,仍旧摇头。
再无可挑选的了,柜姐沉默地收起戒指。
秦敛道:“两个都要。”
周舟闻言,一下蹦起来,“秦敛?”
秦敛沉默地拽过她的手,他甚少有这样强硬的时刻,只在周舟妈妈住院的时候,他一定要插手帮忙,表现出了坚决的霸道,更多时候他从容温和。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今天的人都很奇怪。周舟知道自己奇怪,陈楚郅奇怪,现在连秦敛也奇怪。
秦敛无视她的激动,淡淡问道:“你要戴哪一个?”
沉默的僵持。
打破尴尬气氛的是柜姐,她不得不说话:“先生,请问怎么支付?”
“刷卡。”
交易彻底做成,柜姐暗自松了一口气。
得不到回应,秦敛毫无气馁或恼怒的样子,他选了先看中的那一枚戒指,掰开周舟握住的拳头,强势地为他戴上。
忽略他此刻的表情,周舟一下子想到从前的某一天。
在医院的走廊上,秦敛问:“可不可以等妈妈好起来,我们就结婚?”
周舟倚在墙上,应道:“可以吧。”
落日的余辉洒在他们的脸上,平静的希望。
再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秦敛牵出去了。
“你在想什么?”
“秦敛。”
“嗯?”
“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嗯。”
“但是戒指真的就在车里。”
“嗯。”
“就是吃饭前才摘的。”
“嗯。”
“一会开我车回去。”
“你把车停在哪了?”
周舟报了位置,直奔停车场,一拉开车门,秦敛就往扶手箱的位置摸。果然摸到了他熟悉无比的凹凸圈圈。
他只微微松了一口气。
主驾狭小的空间和秦敛高大的身躯显得很不搭,他的身体伸展不开,心里还憋着闷气,一路上还是沉默。
回家之后周舟去洗澡。
秦敛闭眼半靠在沙发上。危机感。不希望办婚礼、不愿意出现在公司、不在朋友晒照片、摘掉了戒指,还有她要开始自己的事业,这些连成了一个环,他在环里苦苦求思。
但是周舟拒绝给出答案。
当然,他不怀疑妻子对于婚姻本身的忠贞。他的危机感来自于周舟本人,她富于自由精神,曾经因为“不合适”提过数次三次分手,并且分得干脆利落,她似乎很需要倚靠一个人,但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她的感情单薄又深厚,秦敛本来觉得他握住了她最柔软、最丰盈的一部分,但他今日想到的种种无疑又残忍地打破他的这种自以为是。
哦,还有存单,差不多他每个月交到妻子手上的钱,有1/3被攒下了,对于秦敛来说,这是一种深深的挫败。
她对金钱的需求和她本身自由的思想和状态保持一致,追求不逾矩的随心所欲,而非越多越好。
秦敛第一次想,周周如果在物质上永远离不开他也好,如果她贪婪无餍,而只有较少数人,例如他,能满足她,那就更好了。
转念而过,他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梁明恒的电话打断他的沉思。
许久之前的一个合作项目出了一些问题,因为公司人员的变动,需要一个有技术背景的带人去看一下,而地点在350公里外的城市。
“老秦啊,这个事情只能叫你啦。”
秦敛没出声,梁明恒极其聪明,“怎么?家里有事走不开吗?”
秦敛想了一下说:“我一会给你答复。”
挂了电话,他跑去储物间找到行李箱。
周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便看到秦敛在床边摊开了行李箱,正在收拾他的东西,一件一件的衣服往箱子里放。
周舟呆了一下,问他:“去哪?”
秦敛道:“出差。”
不是离家出走就好,虽然秦敛也干不出这样幼稚的事情。要在往常周舟一定先闹几句,但她今天有点为戒指的事情愧疚,想必秦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