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提着两大袋垃圾走进小巷,大路的末端,沿直角伸展开去。巷子两旁久经岁月浸染,飞檐上立着几尊残破的石像。
犬牙交错的砖石废墟中,有座没有窗户的破房子,孩童在里面嬉戏。
安室透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北川穿梭在孩子、流浪狗和一堆堆废物中。
他随手将垃圾堆放在一处,好奇地跟上前。
只见她蹲在一个黑人小孩身前,小黑炭从双臂间微微抬起头来,只露出湿漉漉的眼睛,那是一双干净的像初生婴儿的棕瞳。
黑色的煤纸屑落满在他蓬蓬的乱卷发上,他的脸颊左青一块右肿一块,手臂上遍布刀刮的细痕。
“你怎么了?”
男孩说话有点口齿不清、磕磕巴巴的。
“他们说….我是黑人…….下贱。”
蝉鸣从繁盛的树叶里传来,如同收音机里持续不断的杂音。阳光洒进小巷白花花的,格外耀目。
女子的白衬衫于光下摆得失真。
“如果我不是黄种人,也不够白人,又或不够女人,那我到底算什么人?”
“我们是人类,同样的生理构造,同样流淌的血液,人生来自由平等。”
起起伏伏的蝉鸣不觉于耳,女子静对着牵牛花的蓝朵,温和而有力地握紧男孩的手。
真是温柔。
安室透支着脑袋坐在断壁残垣的台阶前看到了这一切,不住回忆起从前。
小时候,他因被种族歧视和别人打架,艾莲娜阿姨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
树叶婆娑,蝉鸣悠悠,心晒得懒洋洋的安和。
他走出曲折的小巷,像小时候那样,去捕抓一夏天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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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了壶盖的SHAKER 在调酒师手中起伏跳跃,不知名的洋酒和冰块在容器里叮铃作响。
在酒吧昏黄安逸的环境下,她的神思也变得慵懒倦怠。
女子一身质感高级的黑绒开叉长裙,腰部两侧镂空,点缀着金属扣,修长的白腿若隐若现,透着一股隐晦的性感。
气质上留有余味,像绘画而留白,似饮酒而微醺。
北川从帆布冷藏袋拎出一个个酒瓶,酒杯,风吹进,瓶子在风中凝起水珠。
透明的酒杯在空中雅意地画了一个小圈,杯里的血腥玛丽泛着金黄的色泽,洋溢着淡淡的番茄香。
而番茄汁所带的微辣,在舌尖和齿间颤栗,缠绵悱恻。
搭配着多利多滋玉米片,洋芋片,花生米,她一颗颗抛着往嘴里放,像掷骰子似的。
轻搭在杯脚和酒杯连接处的食指反复摩挲着冰冷的玻璃,尽显优美的手型线条。
“我们来这不是为了喝酒的,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是北川侑风组织内的称谓,鸡尾酒玛格丽特。
“请专心执行任务啦。”
波本无奈地扯起北川,笑间带着予取予求的纵溺,她歪歪摇摇的,醉醺醺地倾倒入他怀里。
女人身上散发着血腥玛丽的酒香,醇香劲足,他的脑额也渐渐发昏。
“我喝醉啦。”
她娇饶地拖曳着尾音,而后一指抵着他的胸膛,画着一圈又一圈。
随即又一指推开他。
“骗你的,我酒量才没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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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正坐在波音七三七的机舱里。这架飞机正穿过厚厚的乌云层往下俯冲,准备降落在洛杉矶。
天花板上的扩音器轻轻地流出钢琴的纯音乐,北海上空的云千篇一律的无聊,安室透不禁望向身侧,她盖着薄巾,酣沉地睡着安睡着,长睫轻颤翕动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触碎她的美梦。
他看怔住了,因为他看清她的唇色是伊荀园里的禁果,耶和华的劝诫在脑海里翻涌、翻涌,激起千丈波涛。
但他还是在她颊庞落下一吻。从时间缝隙中偷出来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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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四处旅行,她开着红色的敞篷跑车,在天高路邈的美国中西部大平原,西南部沙漠里,风驰电掣,一车绝尘。那样的开阔空旷,那样的无阻。
她红唇似焰,黑发在风中狂烈地乱飞,牵动他愕然的目光。
脉搏亢奋地跃动着,循环加速,心跳变剧烈,速度,激情,情爱自然而然滋生萌发,一并虏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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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安室透得知侑风的男朋友是赤井秀一。
剜心钻股般的疼。
旧帐新帐夹杂在一起,无以言喻的怒意蚕食着他的理智,就像是安眠期的火山口,下一瞬就会喷发炽灼的岩浆。
他甚至没有置喙的余地和权利。
他看见过,在执行任务时,两人忘情地拥吻在一起,难舍难离;或是沙发上她闲适地窝进他的怀中,赤着的脚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