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并不同于白天的大海。
夜幕中的大海更加深沉、更加静谧、也更加危险。
贺泽礼站在沙滩边的岩石上,感受着海风的轻拂,闻着大海的味道,听着一波冲击另一波的海浪声,看着漆黑夜幕下的海面倒映的荡漾弦月和几颗明亮的星星。
她其实分不清哪颗星星叫什么,她总是把最亮的那一颗叫做北极星,不管它是不是北极星。
贺泽礼毫不在意岩石上脏不脏,随意地坐了下来,任由这个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蜷起一条腿,另一条腿自然地垂落下来随着晚风晃动着。
她双手撑在身后,仰起头看向天空中哪颗不知是不是北极星的星光。
正如她和小侦探所说,她今天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从不否认自己喜欢兄长,这种喜欢掺杂着亲情、友情、依赖……唯独不能拥有超越限度的爱。
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其实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
只是生物身上特有的印随效应而已,因为在她打开门发现父母倒在地上时,是老哥轻轻捂住了她的眼睛;在她难以入眠时,是老哥一遍遍给她念书上的故事;每当她提出要求,老哥都会有所回应。
他好像觉得导致贺泽礼父母死亡的元凶是自己,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无微不至到她离开了对方就好像失去了一直以来倚靠的支柱。
在无法见面的情况下,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会改变吗?
当年的她看着漫画,陷入了迷茫。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贺泽礼微微侧过头。
是穿着白色碎花长裙的毛利兰。
“兰,还不睡吗?”贺泽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毛利兰将随风飞舞的发丝拢到耳后,坐在了她身边:“你不也没有睡吗?”
她那双温柔杏眼的焦点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灰色的海面。
海之所以是蓝色,是因为太阳光照射到海面上时,波长较短的蓝光和紫光被海水吸收得更少,从而发生了反射和散射。
而在夜晚,没有了太阳光的照射,海水便是无色透明的,只有深沉的夜色笼罩着它,让人误以为它是灰黑色的。
毛利兰的眼睛仿佛也是如此,海蓝色的眼睛隔着夜色,变成了更加灰蒙蒙的蓝。
“长夜漫漫……我只是有点心事。”
在大多数时候,贺泽礼都不会撒谎,但也不会如此坦诚。
也许是受到夜晚的影响,也许是身边的毛利兰与她并不足够相熟,也许是周围的一切都静谧宽阔,她轻易地就吐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毛利兰好像笑了一下:“长夜漫漫……?很有趣的说法,真巧,我也有点心事,所以才想出来散散心。”
“是因为失忆的事情吗?”贺泽礼从少年侦探团口中得知过她的情况。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制服了风户京介,才让毛利兰失去了恢复记忆的契机。
但她可没有那么钻牛角尖。
毛利兰似乎有些惊讶,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一点吧。”
“可以试试看向天空和大海倾诉,”贺泽礼仰望夜空,说道,“它不会评论也不会安慰,只会安静地倾听。”
“噗嗤……”毛利兰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和你说说看。”
对熟人倾诉和对陌生人倾诉是完全不同的,贺泽礼与毛利兰也算是认识。
夜晚微凉而带着海腥气的风拂过脸颊和鼻尖,贺泽礼试着牵动肌肉吸进一口凉爽的空气:“总有一些秘密是不能说给人听的。”
“……那我现在就向‘夜空’倾诉了。”
毛利兰偏过头,那双像夜晚的海面一样灰扑扑的蓝色眼睛望着她,不是毛利小五郎那样的迷蒙、不是妃英理那样的锐利,是只属于她的看似脆弱却坚韧到令人为之动容的蓝。
额角垂落的发丝轻轻晃动着,她望着对面夜空的眼眸,轻声说道:“你愿意听吗?”
贺泽礼同样转过头,平静地与人对视。
夜空不会回应,但她用眼神告诉对方:我在听。
————
点缀着灰蓝色猫咪装饰的拖鞋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边,妃英理放下盘了一天的头发,舒服地靠在靠枕上。
她当然不可能和某个蹩脚侦探住一个房间,那家伙和柯南住一起,园子和小兰住在一起。
不过……
她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床边的软底拖鞋,神色缓和了些。
那个蹩脚侦探,有时候还是有些优点的。
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小兰。
——【几天前】——
那个叫做新一的人……
毛利兰将视线从窗外收回,低头划拉了一下通讯录,微微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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