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一谈。”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词汇,但是由它开启的谈话说不定会在不经意间就将此前的认知尽数颠覆。
镜框后的棕色眼眸仿佛饱含深意,目光交汇的瞬间,预感在心中稍纵即逝。
隐藏在心底难以宣泄的情感,在地下议事堂时被禁止说出的话语,以及由此产生的尚未来得及整理的思绪……这一切都不适合与护廷十三队的队长谈论。
无论是哪一位。
尽管作出了这样冷静的判断,尽管蓝染充满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歌代祈也没有天真到觉得自己真的有拒绝一位队长的资格,所以她最终还是点点头,说出了言不由衷的话,“我很乐意。”
像是透过歌代祈平静的表情看出了不情愿,蓝染扬起眉,摸了摸她的头,“歌代同学是一个理性而聪颖的人,只要是那一天听过你的论断的人都会这样认为,而今日看到你的眼神后我更是确认了这一点。但是……总是考虑得太多的话,不是会很辛苦吗?如果你不愿意,其实拒绝也没有关系的。”
没有料到蓝染会说出这么直白却温柔的话语,歌代怔了怔,在谁都没有说话的此刻,轻抚头发的如阳光般温暖的掌心余热比任何时候都难以忽略。
她眨了眨眼,“我很乐意,真的。”
“那么,我们边走边谈吧。”蓝染收回手,端正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这个动作让他显得格外文雅。
“我认为身体的活动能够带动思维的活跃,所以一向习惯在散步时思考问题。”
死霸装的下摆轻轻扬起,蓝染向前迈出的步伐悠闲随意,却又恰到好处得让同行者不需要调整自己的步距就能轻易跟上。
意识到这无声的体贴,歌代微微抬头看了蓝染一眼,五番队队长神色自若,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值得一提,与其他身居高位的人都不一样……无论他是刻意为之,抑或自然而然,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
从他身上移开目光,歌代尽情打量起官厅街上的建筑,早上前往议事堂时来不及观察的各种机构现在一一清晰地展示在她面前,建筑物的正门旁标注了各式各样她并不认识的纹章,常常可见数名工作人员从大厅中、走道上经过,间或会和他们对上视线,而首先不感兴趣地转开的总是看似有要事在身的他们。
“而且,人们常常不假思索地相信着这样的自然法则……”
不再观察身旁的蓝染以及不远处的其他人,歌代直视着道路的前方,平静地接上了蓝染刚才的话语——
“活动的物体更显眼,静止不动的猎物更隐蔽。但反直觉的是,身处社会时情况是相反的——运动既然是常态,引人注目的只会是不变的存在。”
“如果要谈重要的事情,当然是边走边谈更好。”
柔和悦耳的声音中隐约析出凛然的锋芒,就像要试探他接受的限度般,少女大胆地以自己的观点解释了他行为中的真意。
“非常有道理,歌代同学。面对这样的你,我似乎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呢……”收下了这份试探的蓝染,伴随着赞赏编织出了同样尖锐的话语,“你对于中央四十六室可能的判决心怀不满,是吗?”
中央四十六室的命令是绝对的,裁定之后再被推翻的案例,一件也没有。对于已经注定的事情来说,即使奋力批判,也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这种无谓的努力一旦被传播出去,视程度的不同,或许还会被冠以“不敬”之名而赐罪。
明智的做法当然是乖乖接受安排,多余的话一概不说,然后任由时间流逝,把往事埋葬。
但是,这种做法无疑是在欺骗自己的内心。自欺欺人的下场究竟有多可悲,三天之前,她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所以——
“没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对于歌代直率的回答,蓝染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叹息道:“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不待她接话,他又提了一个有点奇怪的问题,“在你的印象中,死神犯下罪过的案例有哪些?”
突如其来的考查(?)让歌代有点措手不及,她顿了顿,“……去年,原十二番队队长浦原喜助因研究、行使禁忌事项而被放逐到现世。”
虽然一同消失的还有好几位队长,但有关他们的说明全都语焉不详,被公之于众的只有上述的罪名,因此,歌代也只能勉强说出模糊不清的回答。
“以及……唔……”
从来未曾留意过的方面就如盲点一般,直到被蓝染提醒后歌代才开始在记忆中细细翻找。而令她惊讶的是,“死神犯下罪过”这样的事竟然稀少到她举不出第二个例子的地步。
不可能吧?理应还有的吧……
歌匡……?
使劲回想着情报的歌代终于忆起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属于小茜曾经说过的事件中被杀害的女性死神。凶手是她的丈夫,某位贵族,但是,他是死神吗?记不起来……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