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一乍高低起伏,使她不由得把手机拿远了些。良久,他们侃侃而谈起来,从远去的岁月切入,指向两派斗争的话题。挂下电话之前,范岚择颇有兴致地说:“这件事就交给我,两天之后我会给你整理一份方案,算是我们多年未见的补偿。”
一句话瞬间让她略有一些羞愧,感激道:“真的非常谢谢,我一定会请你吃饭的。”
因为她请蒋正桦帮忙的理由压根也谈不上跟“最信任”有关,非我家类其心必异。对他,她保持着能利用一点是一点的态度。山光集团宣布不插手任何临洋的政事,即城市派之争,而蒋正桦以“一个市派的总经理”的身份率先开创山光子公司,若商业街挂上他公司的名,收益有所提升是其一,其二便是柔性地促使城派人接受市派人。
我这样做对吗?蒋威姝问自己。为了你那点目标把家人情谊摈弃……不过,如今蒋家人的关系没有好这一说,只有差和更差。最终她心中的恶魔小人安慰天使小人:人家自己都不一定信赖你,你当什么大好人?做好你分内的事吧。
到沈家时已过傍晚。
先前蒋威姝独自一人在海边的公路上盘旋了许久,没有海风的味道,只有古老的、新兴的气息缠绕在一起。落日在地平线的反方向,晚霞溢出离奇的粉紫色,染透了天。她从挎包深层拿出匕首,转了几圈。
蒋家的每个人,都多少接受过面对突发状况的训练,这使得他们的武力都处于平均水平之上。生在蒋家家主将要易位的年代,又作为长女,蒋威姝被蒋裕西报复性地严格要求培训,导致她接受的跆拳道、空手道及各种道教导已经超越了蒋家所有人。她还记得就在刚搬来临洋时住的山中别墅,那片润湿的草地广阔而平坦,为她学习打打杀杀提供了天然的训练场;而蒋正桦身手并不敏捷,到最后两人虽师出同门,却武力差异悬殊。她时常按着蒋正桦的背将他制压在草地上,对方洁净的衣物被露珠与泥土沾染,一片狼藉。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走上了不同的路。
如同效仿蒋东沅与蒋裕西在一九八八年关于临洋无休无止的争吵,两个年幼的孩子不知觉间便站在了对立的立场上:蒋正桦死心塌地效忠山光,师承他的父亲;蒋威姝一心一意思念故土北京,也师承她的父亲。
不过现在,她选择把刀放回去拿出手机。一看,有两条来自沈约信的未接来电,她立刻紧张起来,与之作伴的还有不可言说的愤怒。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动在线上找她,就为了催她赶紧到场!?怀着多样的心情,她微一犹豫,把电话拨了回去。
海边信号一般,实在拨不通。她只好上车,启动,踩下油门回到沈家。
这车是蒋裕西送她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结婚之前,她与沈约信谈好各自的财产划清界限,不耽误对方做事。如此一来,他们本来比较广泛的交流时间就变少了。之前她有幸搭过沈约信的车,居然和他从头到尾聊了一路。可能是因为那时两人还不熟悉,聊完把有用信息套出来之后就没有说过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不知不觉已经到达目的地。她按下门铃,是一副极其罕见的场景: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蒋威姝急急忙忙走过去,恭敬地站定,等有人发号施令。
“坐沈约信对面吧。”沈临丘捏着眉心道。
估计是嫌她迟到、太不安分守己了。然而要怪就怪沈约信不接她!刚想看他一眼,对方却有感应般地轻咳一声,手指着座位,眼神示意她坐下。
“人都到齐了,我不再多说什么了,我们直接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