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渐渐好利索了。
吃过晚饭,她百无聊赖坐在院子里看书,珍儿在一旁给她做枪手,抄写教书先生派下来的文章。
玲香在她身旁摇着团扇,笑意盈盈道:“主子,眼看您身子大好了,不如咱们今晚出去找点乐子,也好寻欢解闷,去去这些日子的病气,您看如何?”
娄满皱着小脸瞥了玲香一眼,她将手里的游记丢给玲香,刘解忧的神态学了十成像,训斥道:“寻什么欢,解什么闷?父亲让我明日去找师父,我哪有心情陪你们寻欢作乐?”
玲香见状连忙认错,“是奴婢不好,考虑不周惹主子生气了。”
娄满将她们打发走,“行了行了,都退下吧,让我自己清净会儿。”
玲香早以习惯刘解忧的喜怒无常,与珍儿对视一眼,欠了欠身,一同离去。
深夜,缕缕冷风吹进宫殿,皎月为地面镀了一层幽暗的纱,殿内透着些静谧的诡异。
娄满坐在窗边的檀木塌几上,手中针线活精巧,专心致志地给新裙子绣花。
以往七年,除去修行,她唯一聊以寂寞的事情就是鼓捣针线。
很早很早以前,是娄寒在做这些,娄满当时还小,老是静不下心,一心往外跑,娄寒就经常告诉她针线静心。
后来她跟着试了试,果真如此。
娄满咬下线头,正要换个其他颜色的线,就看见窗外忽然闪过一抹燎眼焰火,她偏头去看,余光中桌台上的红烛被点着了。
她笑笑,心中了然,引颈探向窗外,果真看见一个银冠束发的黑袍男子倚着窗户,直直撞入她的眼中。
来人丰神俊朗,高大挺拔。
娄满养伤的两个月,这人造访过三次,每次都是三更半夜悄摸来。
青年动作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从窗外翻进来。
大咧咧往娄满旁边一坐,护着红烛的动作却小心,慢慢将烛火挪到娄满跟前,道:“你怎么不多点几盏灯?摸黑缝衣服,小心坏了眼睛扎着手。”
娄满放下针线,问:“你怎么又来了。”
常挚往小榻上一躺,拿颗蜜饯填嘴里,端详娄满现在的相貌。
半响,他叹口气:“看你顶着别人的脸,我还是不习惯。”
常挚从前便和娄满交好,故友再会,尤其还在这种如履薄冰的地方,尤其故友灵力高强,必要时能护他周全。
常挚就不由自主把娄满当成了依靠,对她的态度,比在煜昆山的时候好多了。
见娄满不语,常挚道:“你看你,话都变少了,阿满,人总要向前看的,娄师叔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你这样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娄满怔松,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晦暗不清。
常挚看着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另外一张脸,生就薄情却又十分好看的脸。那双凤眼尾端向上勾着,瞳色浅浅,时刻携着倨傲。
与现在出入巨大。
刘解忧虽性情残暴,但有一双楚楚动人又饱含无辜的杏眼,若不彰显本性,很能迷惑人。
娄满现在低着眉眼,完全看不见从前半分影子。
她想起什么,虚心寻问:“你在这里四年多了,可与曹冠英来往过?”
“我和他差着辈呢,能有什么往来?”
常挚说着,又正色道:“不过倒是也有些了解,曹冠英这个人吧,法力高深,却被迫收了两个废物徒弟。碍着刘闻的面子不能说什么,但是我想,师徒之间根本没什么情份,也就面上过得去,你只要谨慎些,就不会露馅,你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化形玉吧。”
这话不大靠谱,娄满只信两三分,反驳道:“看你说的,即使关系一般,那也天天见面吧,刘闻还好说,半个月也不见刘解忧一次,曹冠英应该比他更了解刘解忧,又怎会察觉不到身边的人被换了芯子?”
常挚说:“你以为每对师徒都像你和娄师叔一样?与其担心他,你不如担心担心你的好师兄吧。刘解忧对他可是情深似海,痴心一片,你小心装不出来。”
娄满还真犯了难,她活了这些年,莫说对什么人动情,就是小小动一动凡心都从未有过。
她生为仙胎,岁月悠长,没必要和那些只有几百年阳寿的修士掺和。
不会法术的凡人就更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