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是个任性的中年男声,“师父不还有你们五个徒弟嘛。”
小白脸师兄闻言忽然凑过头来,在小羽耳边低声说:“可是师父一向最喜欢你,全寺的僧人都知道的啊。”
真的?小羽心道,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直觉好看不到哪里去。放着身边这么年轻帅气的徒弟,师父会喜欢她这个大胖子?嗯,这位师父多半是没啥品味的老头子一个。
“陆锦,肥果,”一个声音从斋堂门口传来。隔这么远的距离没有放声喊,却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送进她的耳朵里。
这就是那位师父吧?小羽心道,听声音年纪不大哦,二十六七岁?总觉得会比身边叫陆锦的师兄长得还好看。至于为啥师兄是陆锦?因为另一个“肥果”肯定是她这个大胖子啦。一颗心咚咚地跳着,小羽期待地转身回望……
“喂,看什么呢?你背后什么都没有啊。”
姚诚的呼唤把小羽拉回现实,这才意识到刚刚做了个白日梦。好奇怪,正吃着饭呢,突然如堕幻境般地做了这么个真实得让人恐惧的梦。这对从不神经质、终日皮打皮闹的小羽来说还是第一次。
“菜好不好吃啊?”桌对面的姚诚幽怨地问。
“好吃!”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再等会儿叫醒她多好呢,至少让她看看那位师父长什么样。“我这么胖,能一个人吃完你的白菜。”
“胖,你哪里胖了?”姚诚莫名其妙地问。
小羽想起陆锦说师父喜欢她的话,又忍不住笑,“真够重口味的。”
“重口味?”姚诚又一头雾水地审视着桌上的菜,“都很清淡啊。”
“好吃好吃啦,”小羽敷衍道,“我再试试这道酸辣土豆丝。”
“醋放多了呢,”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说。不是姚诚那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是个身材高大矫健的男人。“钢筋铁骨”这个词就是为他发明的,却也只涵盖了坚固的外壳,不足以形容此人流淌在一举一动中的锐利美,以及内里那种移山倒海、横扫千军的力量。
丑吗?按世俗的眼光不能算漂亮吧,尤其是那副三瓣唇。可力量之对于小羽便如金钱之对于追求物质享受的那些女孩,有美化男人的作用。更妙的是,男人的神情单纯质朴,不是小羽讨厌的油滑大叔。
“不要这么挑吧,”小羽听自己说。这回倒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声,且声音有些熟悉。
男人没说话,显然不是个挑食的人,吃饭像军人一样迅速认真。将自己盘子里的饭菜都扒拉干净后,抬头冲小羽说:“就留在修罗,不回去了好吗?我收你做干妹妹,我的国家你爱去哪儿去哪儿,看好了谁就嫁给谁,那人要不同意我打断他的腿。你的性格和我们族人一样,怎么可能受得了寺庙里的寂寞?话说你那位和尚师父有什么好的?上次你也看到啦,他根本打不过我。”
“我就觉得他好!”小羽瞪着眼睛说,“谁说寺庙里寂寞了?有他在旁边,天天都好玩。你都活了那么久了,他才二十多岁,终有一天会比你厉害。”
其实对面男人的话也都是为了小羽好,听她这么数落他,倒也不介意。只是一激动下,小羽的筷子掉到地上,她附身去捡。再直起身来时,发现面前坐的还是姚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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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丝好吃吗?”姚诚紧张地问。
“我不挑食的啦,”小羽说,“醋放多了也没关系。”
“醋放多了吗?”姚诚用筷子夹起几根尝了尝,“我觉得,还好啊。”
修罗,小羽心想,修罗不是铮引和大魅羽的家乡吗?铁塔一样的男人是谁?听口气像修罗的帝王,小时候陌岩同铮引夫妇有时会聊起修罗的事,但那时她太小,不记得他们都说过什么了……三瓣唇,怎么会有人长三瓣唇呢?多半是因为她刚才讽刺姚诚是兔子,才会梦见长三瓣唇的人。
至于那位“和尚师父”,会不会与肥果、陆锦的师父是同一人?肥果是男人,第二个梦里是女人,可见梦这种东西当不得真啦。
“喂,是不是不合胃口啊?”对面的姚诚沮丧地问,“看你吃得心不在焉。”
小羽抬手去夹第三道菜,口蘑烩豆腐。这回倒没做白日梦,也许是因为陌岩喜欢蘑菇,她吃了几口便想起白鹅甸樵堎巷那套平房里的八仙桌。平日是杵在一张细长桌下靠墙摆放的,只露出半张桌面,她和陌岩在那上面吃饭、做功课,来客人时才移到厅中央。脚底的地面铺着高低不平的砖石,头顶也没有什么水晶吊灯,一只大黄灯泡上倒扣着个碗状的灯罩。
白鹅甸的夜晚不算特别静,能听到邻居家狗叫及远处街道上驶过的汽车声。然而那时的她是在生活,此刻的她只是活着。每个人的一生都是这样度过的吗?在出生后的头几年对自己的生活状态不仅没有决定权,甚至压根儿都意识不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猫猫狗狗、花花草草强不了多少。
然而那时却是毕生中最富有的年代。富有,并非指的物质生活,是拥有最多长辈最多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