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回房休息。魅羽一觉醒来去找铮引,见他已经去了前院,正在召集部下前来开会。这是修罗军的传统,每次打完仗要趁热打铁分析战事,总结经验。随后还要将笔录一式两份,分别送至修罗皇城的法王和军部手中。
然而这次的气氛却有些异常。虽然打了大胜仗,将士们的脸上却一片阴骛。魅羽偷偷问了下于副官,说是“军中可能出了奸细”。当时铮引的旗舰被击毁,他和一众将官被棉族飞人救起,后送入一艘快艇。这些是在我军后方发生的,敌人不应当知道。然而快艇在前往南部战场的路上被三艘敌舰拦截,那时候敌军已经开始全面撤退了。显然,敌人很清楚快艇里面载着什么人。
魅羽听后,满腹狐疑地回房,在屋里简单吃了点饭,将笔纸在油灯下铺好,爬上床开始入幻境。寻拿奸细的事她帮不上忙,她的任务是抓紧时间破幻境,把另外七篇碑文尽可能取回。这次战役中敌人损失了一艘母舰和大批步兵,估计会修整一个阶段,但主力舰队尚在,发动下一轮进攻只是早晚的事。
******
佛国。千年不遇的大雪。
她是只长着彩色羽翼的小红鸟,沿着山坡在向下飞。大地被一片纯净无杂色的雪覆盖,在头顶日光的照射下,亮得让她睁不开眼。然而她只是不管不顾、没心没肺地超前飞着,因为她能感觉到后方有人在跟着她。那是个强大的存在,让她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一排排屋舍出现在山脚下,被大雪压着,但明显有人居住的痕迹。这第二块石碑的碑文应当就在这些小屋的某一间里面了吧?魅羽鸟放慢速度,扑腾着翅膀,转身朝着山上望去,一个青色的人影正沿着山坡滑下。是了,下大雪,他带她出来玩呢!他的脚上穿着双布鞋,看似踩在雪上,实则始终保持着离地几寸的距离,所以他的身后并没留下任何痕迹。
见她转身,他应当是笑了。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面孔——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她都在尽量避免去想的那张面孔。她的每一天都很忙,总有人需要她照顾,需要她去打救。她也已经有了新的爱人,之前是境初,现在是铮引。然而总有些不经意的时候,会让人疏于防范,对吧?
比如在户外和人说话,说着说着啊就会望向云端。
或者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偶尔瞥见某间屋子的一角。
有时是在夜晚大地还未睡去,有时是清晨灵魂还未苏醒的那一刻。明明哪里都找不见了,却又无处不在。望着他越来越近,她暗暗希望时间能停在这刻,不再前进。就算是幻境也好,让真实世界里的那个她饿死在床上吧,她不想再醒来了……
他的脚步停住了,蹲下身子,像是在看雪地里的什么东西,随后朝她招了招手。她飞过去,见雪地里开着朵火红色的花,红得像火,又像她自己的羽毛。然而这种花不怎么好看呢,花瓣很细,像蜘蛛的脚,有点瘆人。奇怪,怎么会开在这种地方?她刚刚为何没有注意到?
“这叫曼珠沙华,”他一边说着,站起身来,朝远方瞭望。“据说花和叶子是两个精灵,从来都碰不到面。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只在某一年,他们相遇过……”
魅羽鸟愣住了,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忘了我吧,”他收回目光,看着她说。如萨月湖般清澈的双眸中有两只红色的倒影。
“不行!”魅羽鸟扯着尖利的嗓子叫道,“你说过,你不怕死,你怕被人忘了。”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自言自语地说:“单是活下去也是不够的啊。还要把每一天、每一刻,都活好。”
随着他的话音散去,四周的一切也跟着消融,刺眼的日光和白雪被桌上的油灯和紫幽格的光取代。魅羽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在出声地抽泣。不一会儿见铮引穿戴整齐地走了进来,应当是守在外屋的女仆见事态严重,去会议厅把他叫了过来。
“做噩梦了吗?”他在床上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她奋力地点点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吓人……做、很吓人。做了个吓人的梦。”
现在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刚才究竟是进了紫幽格的幻境,还是真的做了个梦?她知道自己前世是佛国的一只小红鸟,在陌岩下凡渡劫前的那几年是和他在一起的。然而他当时真的说过刚才的话,还是她想象的?他转世的时候,保存上一世记忆的命魂被燃灯带走了,目前还在一点点修复吧?难道是他托梦给自己的?
“没事,梦而已。”铮引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都是假的。”
他的语调柔和,但直觉告诉她,他很清楚她刚刚做了个什么样的“梦”。他俩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他对她的了解和把握一向都很准确,就算他从不说破。
“我马上要去开会了,”见她止住哭泣,他站起身,去外间倒了杯水给她。
“不要急着破境了,先好好休息吧。”
******
魅羽自然是不会听话的。等心情平复后就又躺好,盖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