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头大马上的男子跳了下来:“磨磨唧唧,净耽误老子时间!”
说完,向梁遇雪脖颈后一击,将人打晕了。
“怎么连喜服都没穿?”许大国怒斥。
梁母陪着笑:“出了些事,还没来得及,我这就将喜服拿来。”
接了喜服,许大国上马便走:“她既卖给我,从今往后同你家再无干系,莫要来烦我。”
梁父打着哈哈:“知道知道,定不会讨您烦的。”
这边梁母接了钱,向妇人道:“这些我就收下了,多谢夫人。”
妇人:“收了钱,以后不该说的就不要多嘴了。”
梁母自持有眼力见,顺着妇人的话说:“是是,我知道,我家穷,儿子送给旁人了。”
半月后,梁家大门被敲响。
“谁啊?”梁父打开门,见到浑身脏兮兮的梁方屏。
梁方屏笑着:“爹爹,我回来了,让你们担心了。”
梁父惊愕失色:“你,你怎会活着?”
“我被好心的姐姐救了,我想回来,她还给我准备了干粮。这么多呢!”梁方屏打开身上的小包裹,里面还有一些馒头。
梁父可笑不出来,王夫人给的金子一大半还了赌债,剩下的他还得留着花,若是让人见到这小子,让他还钱怎么办,他可还不起。
“你走吧,”梁父厉声,“王家人因为以为你死了,给了一笔钱,正好还了债,你也不希望咱们家一直欠账吧。”
“还有你阿姐,已经嫁人了,别去打扰她。我再给你些银子,离开暮云城吧。”梁父关上门,独留梁方屏捧着馒头,满脸茫然。
不一会,从院子里扔出来几两银子,脚步声便走远了。
七岁的梁方屏看着那银子,泪如雨下。
天地之间,再无他可去之处。
—
晏惊时上前扶起梁遇雪,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我想问梁公子一个问题。”
梁方屏面容悲切:“仙长请说。”
“梁公子是被人杀害吗?尸首又在何处?怎的突然变成了恶鬼?”这是她这几日最大的疑惑,为何独独没见到梁方屏的尸首。
“几日前有人来找我,说可以帮我报仇。”梁方屏看着梁遇雪,目光中皆是不舍,“像我这样的人报不报仇都无所谓,王家虽害了我,但也间接帮忙换了赌债。我是被爹娘抛弃的,但他们生了我,我又怎么能怨恨他们。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帮助阿姐脱离许大国的魔爪,所以我答应他了。”
“代价呢?”晏惊时问。
梁方屏抬眼:“代价是杀了我,拿走我的尸体。”
“你信了?”晏惊时微微惊讶,“你没想过若你死了他办不到怎么办?”
“我这样的人,死了活着又有什么区别。若我的死能换阿姐幸福,我求之不得。”梁方屏眸光坚毅,却又悄声叹气,“只是没想到我还是恨他们的,恨将我推入河中的王公子,恨将我赶出家门的爹娘,恨将我围在巷子里打的乞丐,更恨那日日欺负阿姐的许大国。”
“我现在才明白,那人说的帮我报仇是何意。我只要答应他的条件,结局就一定会这样,他们不死我便不会清醒,会一直滥杀无辜下去。”
他看向晏惊时:“仙长,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入不得轮回?”
晏惊时点头。
“也是,”他自嘲的笑笑,“伤了这么多性命,还妄想能得到好的结局,真是痴人说梦。”
“若阿姐问起来,仙长便说我投胎去了吧,这样她心里能够好受些。”梁方屏站起身,身影极淡。
晏惊时应下:“好,我答应你。”
少年的身形在空气中消散,一阵风吹过,卷起了梁遇雪的发丝,像是轻柔的抚慰,它吹开黑夜,吹走血腥与荆棘,吹走陈年往事,终于得见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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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守门人早早来到义庄,入眼便是两具掏了心的尸首,屋内还倚着个受伤的人。他对尸体倒是见怪不怪,只是这人死的蹊跷,还是得报官查查。
衙役们因掏心案愁眉苦脸,他们从未见过这么离奇的案子,毫无头绪。这一听说又有两个死者,来现场的皆神情恹恹,毫无活力。
待看到尸首时小衙役来了精神:“这不是那梁姑娘的夫君?”
另外几人擦擦眼睛,强迫自己精神些:“还真是,没想到他竟死了。唉,那边的不是纨绔王公子吗。”
“又一个王家人?怎么回事?”
“老大,王家夫人在里面呢,腹部受伤,需得请郎中医治。”
被唤老大的老衙役:“快去,别耽误了救人。”
小衙役看着许大国,心下畅快:“真是老天有眼,昨日还因没办法处置他而难过,谁想今日就遭报应了。虽说他也不至于死吧,但若是平日里行善积德也不一定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