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面上微愕，心下却不由荡开喜悦之情。
刚才问小康有没有问题，是觉得她会有不懂的地方，需要自己答疑解惑。没想到她却指出了藏品管理的纰漏。
不禁为自己先前因为她年纪小、老板又专门打了招呼而轻看她感到惭愧。
老板一向任人唯才，怎么可能没原则地照顾关系户呢？是他狭隘了。
“袁主管，这层暂时没有别的问题了。那我到楼上的书画厅去了？”
主管回过神：“我跟你一起过去。正好那边有客人，你跟着顾问好好学习。”
走进书画厅，收藏顾问正站在一幅画前面，给背对着两人的客人作着介绍。
康涟洏看着那人的背影，莫名觉得熟悉。
走近一看，果然见过。是那天那位汪部长。
心头顿时疑惑：才见过一面的人，怎会有如此反常的熟悉感？
汪部长转脸看到她，倒是挺乐呵：“康同学，好巧，又见面了。你在这里工作？”
康涟洏礼貌地打招呼：“您好。我在这边兼职。”
汪部长点点头：“不错。那等下就麻烦你带我四处看看了。”
“啊？”
康涟洏懵然，看了下主管和顾问姐姐。“不好意思，我今天第一天供职，很多地方都不懂。专业性没法跟我们主管和代表相比。”
“没关系。相比较专业的商业语言，我更倾向于自然的表达。”
“汪先生有要求，我们一定满足。”
不待康涟洏再推辞，主管便应了。接着交待她：“小康，你要认真讲解，务必帮汪先生选到满意的藏品。”
随即和顾问朝汪部长浅浅鞠了躬，便离开了。
康涟洏眨眨眼，对汪部长说道：“既然您坚持，那我就尽力而为了。不过，如果您对我的工作表现不满意，请您只投诉我一个人，不要迁怒艺廊。”
汪部长微笑着颔首。
小姑娘有担当，是个优秀员工。宋家那个小子，眼光高是高，倒也精准。
接下来，康涟洏便迅速调整好状态，实力演绎从艺廊兼职工到专（某）职（宝）顾（客）问（服）的转变。“汪先生，您的意向藏品有哪些？是送人还是自己欣赏？有没有更具体的要求？”
汪部长沉思了片刻。“是送给一个小辈的生日礼物。女孩儿，跟你年龄相仿。”
“那么，她喜欢哪方面的古物呢？”
“我也想知道，她喜欢什么。。。”
短暂失神后，汪部长朝康涟洏笑笑：“抱歉，想起了一些旧事。”
康涟洏也笑，指指他刚才看的画。“您看中了这幅画？”
汪部长回道：“我觉得还不错。但是像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儿，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比如你，会被这幅画吸引吗？”
康涟洏想了想，“刚才顾问已经从专业角度给您作了讲解，我就不多余献丑了。单从个人观感而言，如果收到这份礼物，我应该不会太惊喜。”
“哦？方便详细说说吗？”
“每个女生性格爱好都不一样，对于画的内容和风格肯定也不同，这不好说。不过有一点，她们可能都不会认为这些小补丁美观。”康涟洏边说边指着画上面的印章。
原画线条简洁，多有留白，正是它的精髓所在。偏偏被实实在在地压了数十个大小、形状不一，但存在感绝对强烈的印章，不能说破坏神韵，只能说喧宾夺主。
汪部长哈哈一笑：“乾隆确实喜欢乱盖章。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画不适合买来作礼物了。”
“但收藏还是有价值的。毕竟主观上觉得影响视觉，不妨碍牛皮癣的权威鉴定对文物起到的客观保护作用。”
“牛皮癣？”汪部长好奇。
“是考古圈里的年轻人对乾隆爷的爱称。乾隆，绰号‘盖章狂魔’，小名‘爱新觉罗?牛皮癣’。”
“哈哈哈！很贴切。我又长了见识啊！”汪部长笑得真情实意，胸中的哀伤之意也淡了一些。“那，你有什么推荐的好物？”
康涟洏想了一下，“您还是倾向于乾隆朝的藏品吗？”
“也不一定。其他的，合眼缘也行。”
嗯，懂了，就像女孩子找对象，要有感觉的。
康涟洏礼貌微笑：“那您对瓷器有爱好吗？乾隆朝的瓷器繁盛，色彩丰厚富丽、十分接地气，跟朝气蓬勃的女孩子也很搭。”
“你直接说乾隆的审美‘农家乐’好了。这一点，我从我太太口中了解了不少。”汪部长又是一乐。
“那倒也不是。乾隆爷接受着那时候的顶级教育、拥有顶级资源，审美不可能差到哪里去。只是相比较他的父亲雍正爷，会让人觉得没那么有距离感。而且文物折射历史，这也跟他们各自所处的时代背景相关。乾隆朝也有素雅清淡的瓷器，雍正朝更不乏鲜艳照眼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