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跟他,那和谁?凝凝,你也不小了,自己对将来也该有点规划,A市这边略有些头脸的人家,谁不知道你和沈少的事?不嫁他,那还能嫁谁?谁敢娶你!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天真!”
凝凝难过地哽咽说:“那我走得远远的,不行么?”
宁母冷笑:“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妈,永远不回A市,否则将来的婆家一打听,谁不知道你和沈少有一段,你以为人家不会介意?凝凝,我们没有回头路,你懂不懂?”
“那我不嫁了,”凝凝声音里的哭腔很重,“我不嫁人了,还不行吗,我这辈子都不嫁了……”
她喃喃地重复着,眼泪滚落下来,蹲下埋膝凄声哭了起来。
宁母道:“哭有什么用,你不嫁,以为事情就完了?怎么可能,宁家这么多年来能屹立不倒,几次金融危机都险挺了过来,难不成你以为你舅舅是个经商天才?——别令我发笑了!那都是人家沈家给订单,手把手扶持起来的。一旦你和沈辞之间再无可能,你以为那些订单还会优先派给宁家?”
宁母嗤了声:“这世上从没有免费的午餐,庇护你的也可以扼杀你,宁家如今百分之九十的订单都是仰仗沈家,剩下那一成,还是沈家的合作商看在沈少和沈老爷子的面子上,这才特意给沈家的……如今谁不在观望?这三年已经有不少订单收回去了,不然你以为秦佳那个蠢女人怎么敢给我们脸色看?”
不管女儿愿不愿意听,宁母都要把利害分析给她听。
“你到如今还不知道盘算,等白家那小妖精真嫁进沈家,别说宁家的日子不好过,我们母女俩怕是头一个要被你舅母给撵出门!”
“可是舅舅……舅舅他不会的……”凝凝哭着抬了头。
宁母这才屈尊蹲下身,替女儿擦了擦泪,语气幽冷道:“有什么不会的,凝凝,你记住,人都是两面的,一当触及利益,你就要有觉悟看到对方的另一面。他心疼你,难道能越过自己的妻子儿女?……他的好外甥女有可能嫁入沈家做女主人,让他做沈家的‘好国舅’,这才是他疼你这么些年的原因。”
当年的事宁母不愿再提,也不想再记。人老惦记着往事,活着没意思,但脑子一定要清醒,想当然地以为血缘最重要,那是可笑的……当年父亲和那女人坚持不许她回宁家,她的好弟弟,宁做哑翁,也没替她求情过一次。
“姐,别令爸难做了,当初你一定要走,跟家里斩断关系,如今又闹哄哄非要回来,家里都快因为你吵翻天了。”
“我给你租间公寓,你和凝凝暂时住着,等爸心情好了我再去劝。”
十几年前,宁母看着身量拔高的弟弟,竟有些说不出的陌生感。母亲没了,父亲被狐狸精小三迷昏了头,为了保住弟弟继承人的位置,她不惜斗到被父亲赶出家门——可如今,她的弟弟和名义上的继母关系亲近,对她这个姐姐倒是颇有怨言。
可恨她实在没钱为重病的女儿治病,不然也不会低下头,像条狗一样地回头祈求他们。
宁愿,宁垣。
母亲还在时说,阿垣是城墙,是保护姐姐愿望的小天使。
可最后,是宁愿反过来护住了宁垣,宁垣却疏远了宁愿。
这么多年,往事不提也罢,但她的女儿还这么天真,宁母觉得很有必要提醒她一番。
“你舅舅不会把你置于他自己的利益之上,这一点你得清楚,知不知道?”
凝凝有些被母亲阴冷的脸庞吓到。
宁母这才缓了神色,抚着女儿发抖的脸庞,动容地说,“凝凝听话,妈妈不会害你,你太容易被骗被欺负,必须走到一个高处,有像沈辞那样有能耐的人护着你才行,所以不要再抵触,目前而言,他就是你人生的最优选。”
母亲说沈辞是她人生的最优选,但在凝凝看来,并不。
如果对她而言最好的归宿,是做沈辞闲来无事逗弄的宠物,那么为什么要让她投身为人呢?
为什么要让她会思考,有能力感知到痛苦?
假设她是一只猫、一条小狗,吃了睡睡了吃,那么或许她能接受被圈养的命运——因为她的脑袋根本没办法思考那么深。
但可惜,她是个人。
即便没有天才的头脑,没有出众的智慧……但对自由、平等和尊严却同样向往。
凝凝清楚,被束之高阁禁锢的富贵生活,绝不是她想要的人生。